未来的天帝会不会头疼,桃夭暂时还不知道,但她现在却是挺头疼的。
从大王这种凉飕飕的语气中,桃夭就知道他对自家师公很是有些怨气,但桃夭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以己推人的话,换作是自己估摸也是会有些怨气。
不管是从前的东皇,还是现在的大王,接连两次被迫成为了推动大劫的棋子,就算是泥人都会有三分的脾气,更何况大王的脾气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很好。
两次被成为大劫下的棋子,这运道也是绝了。
桃夭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大王,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你这是倒霉催的运道,怎的偏偏都落在了你的身上。”
大王闻言眉峰一挑,似笑非笑:“我想问问这个,挑谁不好,怎么就盯着我来呢。”
桃夭被噎住,脸上的神色越发一言难尽了。
“算了。”大王见她神色难尽,却又大方一笑,十分大度地道:“盯都被盯上了,我大度,就不跟他们计较了,也不是谁都成为这个‘天选之子’的。”
天选之子?
桃夭忍不住吐槽:“什么天选之子,真要是天选之子也不会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只能被称为天谴之子。”
天谴?!
别说是大王,就连一旁的申公豹和王贵人都忍不住嘴角一抽,私心里觉得桃夭的吐槽很是到位。
然而大王却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点点头道:“说起这天谴二字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什么?”
跟天谴有关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屋内的另外三人会会神色一凝。
只见大王一脸思索地道:“第一次沦为大劫的棋子,或许是同我和兄长想要争夺洪荒有关,毕竟天道是不会允许洪荒出现洪荒之主的,若当时我同兄长放弃洪荒之争,当年也就不会沦为大劫下的祭品了,所以上一次的结果也不能太怪别人。”
当年妖族和巫族争夺洪荒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即便那个时候妖族想要放弃,只怕巫族也不会答应,但是这一次......
桃夭皱眉追问:“那这一次怎么说?”
大王若有所思地道:“这一次,大概就是报应了。”
“报应?”桃夭三人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报应?”
见三人一脸紧张,大王歪头道:“当年最后一战时,共工那厮一头撞倒了不周山,不周山乃是盘古的脊梁所化,又是整个洪荒大陆的灵气主脉,这一撞之后,天地震怒,虽说撞倒不周山的是祖巫共工,可多少跟我们妖族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撞倒不周山的业力就自然分摊到了巫妖两族的身上。”
桃夭拧眉,心想就算是不周山倒塌的业力,可主要责任也在巫族的身上,哪怕是分摊到了妖族身上,可也决计不会这么严重才是。
这边桃夭刚刚在心里说完,就听大王继续道:“不周山的账算是一笔,还有一笔才是主要原因。”
“哪一笔?”桃夭一愣。
大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在桃夭忍不住想要催促的时候,幽幽一笑,“自然是砸碎洪荒大陆的那一笔了。”
桃夭:“!!!!!”
砸碎洪荒大陆?!
桃夭双眼一黑,心想她怎么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大王幽幽地道:“天道那家伙可小气记仇了,它将洪荒视作命根子,我当年砸了它的命根子,它又怎能不记恨?所以我能够在它的眼皮子底下转身重生,可又怎么能瞒得过它一世,或许在我成功转世后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察觉了。既然它察觉到了我,它又怎么甘心放过我,所以...这一次又被选做了大劫下的祭品,说是遭了天谴也不为过。”
巫妖大劫的最后一战,桃夭那会儿才刚出生,虽然那时她还是个新生的幼崽,可当年那宛如末日的洪荒天地,就算是如今她也是忘不掉那种刻骨的恐惧的。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在这种古怪的安静中,大王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偏头看着桃夭,笑得温文尔雅,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年一怒之下砸碎洪荒大陆的凶残,声音温和地笑着打趣道:“就是不知道天道会将这个仇记多少年,如今都一个量劫过去了,也不晓得消没消一些。”
桃夭一脸木然地盯着他,“除非你能将破碎的洪荒大陆再一块一块的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版图,或许它就不会再同你计较。”
“那就太为难我了。”大王一脸无奈地将双手一摊,“它自己都拼凑不出来,我又怎么行?”说完,又玩味一笑,接着道:“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啊。”
桃夭面无表情,在心里默默吐槽:不,那只是你觉得很好,可天道却不会这样觉得。
大概大王也觉得光是他自己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是行不通的,所以在为难了一瞬后,只能叹气道:“算了,天道小气就小气吧,我大度一点儿就行了。”
桃夭:呵呵。
你大度有个毛线用,天道记仇一日,就会死盯着你一日,就算这一次躲了过去,估摸还会有下一次,或者是下下次。
然而大王却十分的心宽,哪怕知道自己被天道记恨也很是光棍,一脸无所畏惧,简直是活得坦坦荡荡。
大王坦坦荡荡地一摆手,慢慢起身,道:“不管是天选还是天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说着,偏头看着桃夭一笑,“今日看也看过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我们回宫去?”
见他如此光棍,桃夭也很是无奈,三日后就要出兵,宫中还有不少事儿需要准备,是以也跟着起身,道:“回吧,明日你还要早朝。”
桃夭二人要走,申公豹连忙恭敬相送。
王贵人磨磨蹭蹭地跟在三人身后,在快要出院门的时候,一脸踌躇地道:“夭夭,我就先不跟着你们回宫了。”
桃夭闻言回头看来,王贵人为难地道:“方才国师还没同我讲完地仙之道,我想留下来再继续听听,如今我留在宫中似乎也帮不着你什么,近日又有所感悟,所以......”
见王贵人这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桃夭噗嗤一笑,乐道:“你若是想要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好了,作甚这么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如今能如此上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前在三妖洞时,你可没这么上进。”
虽然被桃夭给打趣了,但王贵人脸上的犹豫之色瞬间散去,瞪着桃夭也笑了起来,啐道:“那会儿不上进是没有感到什么威胁啊,如今这个要命的时候,能上进一些还是多上进一些,就算是帮不着你什么,但至少也不能拖你的后腿呀。”
桃夭闻言眯眼笑,目光转向一言难尽的申公豹,笑呵呵地道:“那我就将琵琶交给你教导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开口来问我要。”
虽然申公豹一脸的一言难尽,但桃夭都已经开口了,他只能点头答应,勉强收下了王贵人这个资质太差的临时弟子。
“地仙之道对于她来说倒是不难,只不过她的修为却一直提不上去,讲深奥了她怕是听不太懂。”
桃夭若有所思地盯着王贵人,后者却是一脸的憋屈。
王贵人憋屈地瞪向申公豹,愤愤道:“我一个山野小妖,根脚差,天赋自然也不行,真是难为国师了!”
申公豹咳了一声,慢吞吞地抬头望天。
“行了。”见王贵人估摸快要炸毛了,桃夭笑着打圆场,道:“根脚差是先天的,这也不能怪你,咱们先天不行,那就后天来补便是。”说着,将手伸入袖中开始摸索,然后在王贵人亮晶晶的目光中,桃夭自乾坤袖里摸出一个翠色的小玉瓶。
“喏。”将小玉瓶递给王贵人,桃夭安慰道:“这是当初我从师父父的屋里顺出来的丹药,虽然品阶不算高,不过给你服用倒也算是不错了。”
王贵人的修为太低,品阶太高的丹药给了她反而会害了她,一些品阶低的丹药,虽然在桃夭眼中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药丸子,但对于王贵人来说就是金丹妙药了。
只见王贵人一脸欢喜地接过小玉瓶,跟什么宝贝似的抓得死死的,好奇地问道:“夭夭,这是丹药啊?”
“一种名为小清丹的丹药。”桃夭笑得有些微妙,“这是师父父自己的炼制,不过炼成之后似乎不太符合师父父的期望,所以便一直丢在了屋里被我拿着当糖豆子在吃。”
王贵人没有注意到桃夭脸上的微妙之色,一直欢欢喜喜地盯着手中的小玉瓶把玩着,倒是一旁的大王在听见这小玉瓶里的丹药是通天教主亲手炼制的后,俊美脸庞上的神色十分僵硬了一瞬。
大王神色僵硬,目光古怪地盯着王贵人手中的小玉瓶,似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一脸欣喜的王贵人后,他又生生地将想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王贵人还是没瞧见这二人的神色,继续欢喜地问道:“这小清丹有什么作用?”
“唔...提升修为。”桃夭目光有些飘移,言辞也有些闪烁:“你如今的修为也快突破地仙境了,或许这枚小清丹能够助你迈过这个门槛,只不过......”
王贵人抬头看来,好奇问道:“只不过什么?”
桃夭眨眨眼,语气飘忽:“只不过味道可能不太好。”
一听只是味道不太好,王贵人当下不在意地一摆手,道:“不就是味道不太好么,只要能提升修为,味道好不好也没甚关系,这又不是真的糖豆。”
一旁的申公豹听了这些话后也好奇地看向王贵人手中的小玉瓶,并将小玉瓶接了过来并打开了上面的塞子,然后轻轻闻了闻,道:“闻着有一股莲香味,其中还夹带着不少的灵气,就算是味道不好,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桃夭的语气依然飘忽,“应该是吧。”
大王忽然侧头看向她,嘴角有些抽搐。
申公豹兴致勃勃,将小玉瓶里的丹药给倒在了掌心中,只见一抹青色的小小药丸,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丹药服用后可有什么后遗症?”
“没有。”桃夭这下语气十分确定了,但她目光一瞥将那枚小药丸,目光又闪烁了起来,“只是味道不太好。”
没有后遗症,只是味道不好,那就没什么了。
申公豹将小药丸递给王贵人,催促道:“你先吃了,若能一举突然地仙境,之后我为你讲的地仙之道也能顺利一些。”
一听这话,原本要走的桃夭和大王二人也再次留了下来,几人站在院子里,齐刷刷地盯着王贵人。
王贵人则是抓过那枚小药丸,迫不及待地就送入了嘴里。
随后,只见王贵人脸上的欣喜之色陡然僵住,连双眼都倏地瞪直了,整个人宛如石化,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
申公豹茫然地看着突然石化的王贵人,桃夭则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何?”
王贵人还保持着捏着丹药送入口中的姿势,在桃夭开口询问之后,只见她僵硬的脸庞突然皱成了一团,眼睛里更是不停地有眼泪飚出来。
一见她这个模样,桃夭便心虚地往身后退了好几步。
申公豹却是被王贵人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就哭了呢?”
王贵人仿佛憋着一口气,直到她拼死咽下了什么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哭声从院子里传出去,甚至连附近的不少人都能够听见。
王贵人一边哭,一边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慢慢地蹲了下去,看模样似乎想要将什么吐出来,但是又吐不出来。
就在申公豹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时候,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大王突然笑了起来。
大王盯着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王贵人,笑得乐不可支:“通天炼制的丹药,你也敢就这么吃下去,勇气可嘉。”
说完,大王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已经退到自己的身后去的桃夭,“宝贝儿,你确定你是一直将通天的炼制的丹药当糖豆吃吗?”
桃夭一脸的尴尬,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将那么难吃的东西当糖豆吃!当年她第一次吃师父父炼制的丹药时,差点没丢掉半条命呢。
虽然师父父炼制的丹药的确效果不错,哪怕比不上她的大师伯太清老子,但也实属是一个炼丹的好手了,然而炼丹好手的通天教主炼制的丹药,在碧游宫中却没人敢吃,因为真的太难吃了,简直没人能够形容出那丹药的味道究竟有多恐怖。
只要吃过一次的人,保准都能去掉半条命,打死也不会再想吃第二次。
瞧着桃夭脸上的神色,大王低低一笑,对一脸懵逼的申公豹,和想死又死不掉的王贵人,慢悠悠地道:“上清通天炼制的丹药,当年在洪荒时给没人敢吃,那可是能够要人命的玩意儿。”
可不是要人命么,王贵人如今都已经趴在了地上,去了半条命了。
大概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儿,申公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桃夭,哆哆嗦嗦地问道:“上仙,这是真的?”
桃夭讪讪一笑,心虚得都不敢去看王贵人,“我说过的呀,这丹药的味道不是很好。”说完,又连忙道:“但我能够保证,虽然味道不好,可效果却十分的好。”
申公豹:“......”
“夭夭——!”
地上,王贵人气若游丝地看着她,“你作甚要坑我?”
桃夭心虚,“我提醒过你呀,你也说只要能提升修为,味道好不好不重要啊。”
王贵人闻言悲痛欲绝,想要跳起来掐死桃夭,然后那可怕的丹药味道依然在她嘴里残留不去,饶是她再想去掐死桃夭,她都没力气再爬起来。
不过那丹药虽然味道十分可怕,不过效果是真的不错,别看王贵人这会儿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但没多久之后,她体内的气息却在开始慢慢攀升。
察觉到她气息开始波动后,申公豹这才惊讶地盯着她,道:“你的修为.......”
王贵人一脸虚弱,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似乎在攀涨了,虽然涨得缓慢,但我能够感觉到。”
“就是嘛。”桃夭立刻理直气壮了起来,“只要能够涨修为,味道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呀。”
闻言,王贵人和申公豹皆是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桃夭又被二人看得心虚,她悄悄拉住大王的袖子,干巴巴地笑道:“那什么,时辰也不早了,我同大王就回宫去了。”心虚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王贵人,继续道:“你再缓一会儿,等缓了过来,或许明日你的修为就能够突破到地仙境了。”
说完,桃夭拉着大王的袖子,急冲冲地就要走。
大王含笑顺着她,根本就不去管院子里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王贵人和申公豹,跟着桃夭就离开了申公豹的小院子。
直到二人彻底见不到申公豹的那座小院后,桃夭方才心虚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心口,道:“师父父的丹药,果然是万年如一日的可怕。”
看着桃夭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大王忍不住轻笑,伸手去捏住了她的脸颊,好笑道:“你明知道通天的丹药有多难吃,还故意拿出来,夭夭...你可真是坏东西。”
桃夭被捏住了腮帮子肉,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呜呜咽咽地反驳:“琵琶想要增长修为哪有那么容易?师父父的丹药虽然味道差了一点儿,但效果真的不错,且又不会为琵琶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一点点小问题嘛,可以忽略不计的。”
大王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温柔笑意,低低问道:“只是味道差了一点点儿?”
桃夭心虚,目光游移:“那再多一点点。”
大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捏着她腮帮子肉不放,轻轻嗯了一声,“嗯?”
桃夭轻咳,又改口道:“好吧,不止一点点。”说完,只见她小脸一皱,估摸也是回忆起了那种可怕的味道,苦大仇深地道:“是真的太难吃太难吃了,吃一次就能去掉半条命。”
大王噗嗤一声被她这话给逗乐,终于松开了手,虽然没再捏着她的腮帮子肉,却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尖,微微抬起她的脸,笑吟吟地问道:“看来夭夭也吃过呀?”
桃夭苦大仇深地点头,“当年年幼不懂事,被师父父骗着喂了一枚。”
“如何?”大王继续笑问。
桃夭一脸不想再回忆的模样,直言道:“我差点哭死过去,最后被师父父捏着鼻子灌了两壶蟠桃汁都没能将那可怕的味道给冲刷干净,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我就觉得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可怕的味道。”
说完,桃夭果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哆嗦,显然对于那可怕的味道很是记忆尤深。
大王垂眸盯着桃夭那一脸不想再回忆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昏暗的长巷子里,两边的木楼都挂满了一排排的红灯笼,昏昏红红的暗光下,大王笑吟吟地俯身,在快要接近桃夭那好看的红唇时,低声而含笑道:“不怕,我再替你冲刷一下。”
话音未落,大王快而准地叼住了目标。
桃夭倏地瞪大了双眼,却在下一刻,被大王用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