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股山风倏地吹来,林间雪屑纷飞,光彩流离。
忽然,一道强悍灵识从空中扫下。
木桑子的声音从空中飘落,口气充满调侃:“弥勒佛道友,听说你被鬼方郡一群百姓用扫把打跑了?”
“老夫只是懒得杀一群蝼蚁,木桑子你敢下来单挑?”一听到木桑子声音,弥勒佛立刻想起刑天戒,心情不爽,直接出口约战。
“气大伤身,弥勒佛道友保重。”木桑子似不急不燥。
青瑶足踏芥子螺掠来,远远嬉笑说:“老滑头,你的芥子螺在我这儿,想要就来抢啊。”
弥勒佛气的八字眉倒竖,向芷萝夫人略打手势,二人施展烟罗步,瞬间原地消失。
一道道剑芒汇集而来。二十余名太华派弟子出现,空中一瞬间宝器灿烂。
青木峰何无忌道:“师尊,冲杀下去?”
“不下去。”木桑子双目锐利如刀,看看白雪皑皑的古林:“林间地形适合偷袭,你们下去肯定要吃亏。”略一停顿,又说:“林中似还有一名修士存在,气息却若有若无。”
“这样一直耗下去?”
“不,咱回城。”木桑子呵呵一笑,大声喝道:“弥勒佛道友,林中雪景甚佳,你慢慢欣赏,本派不奉陪了。”随后一声令下,所有太华派弟子剑器轰鸣,向鬼方郡城中掠去。
“不奉陪了,不奉陪了......”声音在林间久久回荡,震的残雪簌簌落下。
噗!
林间一个大雪堆中雪花一分,蹿出一条人影。
弥勒佛跳上一株大树,望着远去剑芒,八字眉扭了几扭,愤然道:“狗屁第一玄门大派,被老夫一个人全吓跑了。”
“师兄,你在自己挠痒痒自己笑?”芷萝夫人一闪而出,她闪动时轻若幽灵,不见抬腿跨步,似在雪地滑动一般。
略一停顿,她轻声问:“师兄,要不杀回鬼方郡?”
“不。”弥勒佛道:“太华派如今已有防范,师妹莫忘了太华派道器法宝双鲤图。”
芷萝夫人道:“双鲤图如今已困不住我。”
弥勒佛道:“太华派的底蕴深不可测,难保没有其他异宝,咱不可以身犯险。”
芷萝夫人问:“那咱走?”
“走,如今他们在明处,咱在暗处,改日给他们来个狠的。”弥勒佛说完,两人抬步一跨,径直遁入空中。
太守府中。
木桑子道:“方才弥勒佛在林中似有帮手,气息飘忽,我怀疑是洛都那个神秘女杀手。”
“那个半步化神?”水鸾子问。
“恩。”
“那名女化神步法独特,适合在夜间出手。”水鸾子道:“我立刻传令弟子们一定提高警惕,绝不可单独行动。”
“成。”木桑子忽然问道:“苏子昂呢?”
“一直不见音儿,这孩子说去嶂州刺探桃花阁军情,却一直不见信儿。”水鸾子美目中闪过一丝忧虑。
木桑子笑道:“师妹别担心,苏子昂机变百出,到那也吃不了亏。”
“但愿如此。”
......
太华山,秀水峰。
一间幽静洞府中,檀香袅袅飘浮。
金依蕙正在闭目打坐,神情痉挛,呼吸沉重,汗透白袍。
气海内赤焰滔天,似一片血海,无数景相幻影在血海中挣扎,哭泣,惨叫......
啊!
金依蕙发出一声低低惨叫,灵识从幻影中冲出来,喉间一痒,嘴角渗出一抹鲜血。
她一翻手,左掌中现出一柄短刃,在右小臂上用力一划,一道血光迸出,精神一振。
右小臂晶莹如玉,柔软而弹性十足,却不失力量感,上面刀痕累累,新伤掩盖旧伤,它的主人好似从来不珍惜它。
金依蕙伸出短刃在洞府墙壁上划了一道痕,墙壁上刀痕密密麻麻,共有一百四十六道。
大道漫漫。
金依蕙如一条小船,在黑暗的大海上航行,前方没有灯塔,永远不知何时才能抵岸。
她将短刃收好,走出洞府。
洞府外星辰闪烁,寒风刺骨,一声声兽吼声远远传来,更显太华山空旷无垠。
金依蕙在寒风中踽踽独行。
在同门眼中,金依蕙是冷若冰霜的金公子,但金依蕙内心却有八个字,生之卑贱,卑如尘埃。
斩心魔,似已山穷水尽。
山风呼啸,一会急,一会缓,挟持一片片雪花,太华山也落雪了。
金依蕙一个人默默穿过翠竹林,来到苏子昂洞府门前。
她伸手摸出一枚燕形玉佩,插进洞府石门凹槽中,石门缓缓滑开。
一股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从苏子昂将燕形玉佩交给她后,每当孤寂无助时,她便来看看,心中常常暗自企盼,说不准那一天,师弟会突然在面前出现。
暗室中的修练资材,金依蕙一点没动,她生性一直如此倔强,绝不肯在背后动人东西。
洞府内空空荡荡,灵气上下盘旋,无一丝生气。
金依蕙忽然想到,苏子昂如今在鬼方郡有青瑶和卓一燕陪伴,天天忙忙碌碌,说不定早将她忘了。
片刻后。
金依蕙出了洞府,缓缓关上石门,刚一转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金师姐,你要走?”
“你?”金依蕙芳心狂喜,腿脚发软,只想扑过去抱住苏子昂畅声大笑,但说出口的话却在问:“天这般冷,你跑回来做甚?”
苏子昂心中原有说词,被金依蕙一问,顿时乱了分寸,他反问:“师姐功法可有进展?”
“如往常一般,修练挺好,一考就糊。”
“师姐,我这次冒雪赶回太华山,就是想和你说说一考就糊的事儿。”苏子昂道:“纵观天下,想来应只有我说你才肯听。”
“纵观天下?”一抹笑意在金依蕙唇角浮现,因这词和苏子昂的个性却大大不符。
“嘿嘿,纵观天下是云先生的开场白,我盗用的。”苏子昂挥手将洞府门关闭,将金依蕙拉到黄花梨木躺椅前,拍拍躺椅:“来,来,躺这儿。”
石门关闭,呼吸可闻,洞府内气氛半分旖旎,半分暖味。
金依蕙心中发慌,却乖乖在黄花梨木躺椅上安静躺好,心中思量:“纵观天下,我能信任的男子确实只有他。”
“师姐,心魔其实根本不存在。”
“嗯?”
苏子昂看看金依蕙:“心魔其实就是修士自己吓唬自己,心魔就象解一团麻线,你越想扯开它,它扯的就越紧。”
“嗯。”
“师姐太要强,从没安全感。”苏子昂抬手拍拍金依蕙手臂:“我不会问原因,那一天你若愿意,定然会自己告诉我原因。”
“嗯。”
苏子昂顺势将金依蕙玉手抓在掌中摩娑,继续说:“秀水峰就象个大囚笼,师姐就象笼中鸟,笼中鸟每日盘算吃食,师姐每日盘算斩除心魔。”
略一停顿,他又说:“师姐以往曾是师门天骄,如今竟无法斩除心魔,焦急之下,自傲变成自卑,雪上加霜,如今心魔更重。”
“嗯。”金依蕙被苏子昂的话触动情怀,又想起生之卑贱,卑如尘埃八个字,眼角顿时渗出一片泪花。
“师姐不怕。”苏子昂伸手替金依蕙拭去眼角泪花:“其实你没有那么坚强,离开秀水峰,天下也没几人认识金依蕙。”
苏子昂伸手拭泪时,金依蕙脸一侧,似要躲避,最后却任由苏子昂将泪水试净。
“苏师弟,你说的这些我懂,但不知如何去破。”
“师姐错了,原本既无,何必去破?”苏子昂解释道:“心魔你去不想,它便不在,你若想破它,它便真的存在了。”
“如何才能不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