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调的事,不管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陆羽做的都不多。
甚至在上一辈子,他只做过一次高调的事,那就是挑战整个黑水营,最终死在自己最珍爱的人的手上……不,应该说是死在天雷之下。
而这辈子,从他第一次站在林江城的城门上,舞了一次祈雨的剑舞之后,他就有些不可收拾,一而再再而三的高调行事。
如今这次,便是高调之最。
高调到了极致,都是狂妄。
所以在那么多人的耳中,陆羽就成了一个狂妄的人。
以一人之力对抗全部青年才俊?疯子才会提出这样的事。
因为这真的很难。
即便陆羽真的在棋艺方面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但所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智者也总有失误的时候。
棋之一道,何其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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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日里棋逢对手,那下一场‘经年’的棋局就再正常不过,相传工部侍郎就很喜欢下棋,但却很慢,一整天的时间只看对方的一步棋,随后仔细思索,很多时候都是在数日之后,才能再添一子。而每添一次,对他进境就很大。
但现在是大比,哪有那么长的时间让人们仔细计算,落子无悔的?
一盘棋,一炷香,若高手对弈,这一炷香的时间连下一子都不够,但却要下完整盘棋,还要分出胜负,这当然极难。
若同时与一位棋手下棋,那还好一点,因为两人面临的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困境。
但若以一人挑战多人……那就意味着,不管是时间方面还是对整个棋局的把握方面,都只能根据人数而递减。两个对手,便只有二分之一,三人对弈,便只拥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和每步棋所需的精力。
若是十人,百人,那么……对方想一步棋用一个时辰,而你就只有一盏茶的工夫。
实际上,一个棋局真的就规定只能下一个时辰。
所以陆羽下完整盘棋的时间,其实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还要面对用百倍于他时间和关注度的对手。
但这无关困难也无关胜负,因为从没有傻子会这样做。
一人见陆羽猖狂,自然不服,越众而出独自走到陆羽面前,拱手道:“在下薛涛,在棋之一道上沁淫的久了,人们便称我为棋痴,如今想要单独与你一局,不知我这合不合规矩?”
陆羽哈哈一笑道:“合,当然和,我不限定你们的数量,一个百个,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既然你要一个人迎战,我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薛涛点了点头,直接在陆羽的面前坐下,伸手一晃,一个小小方桌就出现在两人面前,还有两个盒子,装着黑白两色棋子,不难看出其珍贵程度。
尤其……这薛涛也不知道是何来历,竟然拥有一个储物宝物,可以让他将这棋盘随身携带!
虽然储物宝物的空间一定不会太大,但只要是储物宝物,起价格便是没有边际,更是有价无市,即便是花千树现在这么有钱的家伙,其实也没能买到一个。
陆羽眼睛一挑,嘴角又是笑了笑。
说实话,他相中了!
他现如今真的很缺少这样一件东西,如果有的话……他真的会方便很多很多。
“不过……”
陆羽从棋子中衔起一枚,揉搓一下又放了回去,随后继续道:“你们是高雅人,下棋自然高雅。但我从小就是个粗鄙的性子,如今也不算高雅,所以下棋对我而言也不算高雅,甚至我拿它当赌具。既然你看我不顺,觉我癫狂,那我们何不在棋局上加点赌注?这样一来我们厮杀会更加激烈,观众喜欢看,陛下也会高兴,你说……何乐而不为?”
薛涛从未想过自己会输。
棋之一道,虽然有人说过‘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的话,但那也终究得是二十岁,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磨练的。
而陆羽?就算把还在娘胎里面的时间算上,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十岁光景,棋艺又能高到哪去?
起码,薛涛不认为会比他这个棋痴还要高。
“粗鄙,果然粗鄙,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博弈之间加点彩头,这也并非新鲜事,便是我平日里也经常有做,只不过……那是十多年前,而从九年前开始,便没有人会跟我讨个彩头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九年以来,他从未输过,自然没人敢跟他赌。钱是好东西,为什么平白送人?
陆羽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同意便好,这样会更加有趣,不过你就不想问问,我们这彩头到底是什么呐?”
薛涛皱眉道:“你只管说来。”
陆羽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便用你那储物宝物作为彩头,至于我嘛……你也看到了,我就那么点本事,只要我输了,但凡你所求之事,我能办到的就一定会办,怎么样?”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陆羽就是个卑鄙的家伙。他让别人拿出那般珍贵的‘实物’,自己却信口开河地开了个‘空头支票’,这当然是无耻的。
可是薛涛却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点头就说:“那就这么办!”
为何答应?
薛涛此人,陆羽还真知道。薛涛很有名,尤其在棋艺之中,那句‘棋痴’可并非白叫。
他一痴棋,二痴情。
薛涛有一位结发妻子,两人十二岁相识相知,十三岁就成就婚事,十数年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但好景却不够长远,十数年……太短。他的结发妻子病重,虽然有名医吊命,但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挺不过来年。
薛涛痴情之事,比他棋痴之事还要有名一些。
而陆羽有什么?
他拥有在大比之前的表演之中,一番惊天动作,将必死之人救活的‘丰功伟业’!
薛涛一直想要接触他,却苦无机会,如今虽然论棋,但也并非没有想要上来跟陆羽说说的意图在。
所以他同意了,自然而然的就同意了。
因为陆羽给他提出来的条件,正是‘看碟下菜本’。
陆羽轻轻一笑,双手从棋盘离开,轻声道:“听说你执先从未一输?”
薛涛点头道:“也并非从未,自学习棋艺开始,如今已有二十余年,近十年未输倒是真的。”
“哦,”陆羽点头道:“那你今天就执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