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土地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青葱的竹林平白无故缺了一大块不免让人唏嘘,也不知道什么可以长回来。张月看着这片竹林,从早上直到深夜,不吃不喝就这么直直地站着。
他是异灵人,这对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倒是心里的煎熬让他更难受。那血液飞溅到脸上时的触感,他还记得很清楚,火辣辣的,满嘴腥味,令人作呕。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该死或者应该活着,生死自在人为罢了。
颜夕对着张月的头放了一枪,只有枪声,没有子弹,“滚过来。”
张月活动活动手脚,一个起落便落到了小舟上,颜夕侧着身子让出一个位置。张月心领神会,也躺了下去,当身体放平,这些日子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明天把胡子刮了,头发也理一理,就算是被立案调查,也不要丢了我们镜司的脸面。”颜夕说道。
张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传来轻微的鼾声。颜夕听得那鼾声真想一枪打爆他的太阳穴,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一句谢谢都不会说,你知道我为了保你花了多少心思吗?”颜夕低声嘟囔道。
张月翻了个身,凑到颜夕耳边低语道:“所以我打算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小跟班。”
“吓死我了,你再装睡信不信我一枪送你见上帝。”颜夕拔出枪顶着张月的脑门,骂道。
张月闭上眼睛,说道:“这回真睡了,晚安。”
颜夕甩了个大白眼,翻身不再说话,睡没睡不知道,但张月是肯定睡了。
第二天,镜司来客人了。
一个老妪拄着拐杖,站在镜司的空间通道中,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在他们面前是一个空间漩涡,透过这便可以看到镜司,但对他们来说也仅仅能看到而已。
“巫老,您应该有权限打开任何一个阴阳司的大门,为什么镜司......”西装男中为首的精壮男子上前问道。
巫飞从冷着脸,那一道道皱纹挤在一起,像裂缝一样,岁月对她真的丝毫不留情,每一刀都下的那么深,“哼!盟主的女儿的确非同凡响,就是有大把的特殊待遇。联系上那妮子了吗?”
......
奶妈捧着早餐,脚尖轻轻点在船头,身体放毒没有重量,小舟没有因为她有丝毫的倾斜,她看着搂在一起睡得甚是香甜的两人,很是纠结,权衡之下,她决定放下早餐就离开。
她刚弯下腰,装着早餐的碟子还未离开手,身后便传来雷鸣般的巨响。
“敌袭?”
奶妈顾不得手里的早餐,立刻回身,异灵全力运转,狂暴的风在她周身呼啸,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龙吟声。她紧张地注视竹林中那个极不安稳的空间漩涡。
“擅闯镜司者,格杀勿论!”
颜夕身边漂浮着无数兵器,每一样都散发着惊人的波动。
一面阴阳八卦图以小舟为中心迅速扩大,囊括了整面小湖,八个卦象相互联系,阴阳循环间,流露出大道的韵味。张月打着哈欠,勉强睁开黑白瞳,但那神情明显还有一半的灵魂游荡在睡梦中。
阁楼里,其余四人也纷纷飞了出来,落在张月的八卦阵中,恐怖的力量在他们体内酝酿,随时可以化成毁天灭地的攻击。
漩涡裂开一条裂缝,亿万缕光芒从其中渗出,化作一支拐杖。
“杀!”
颜夕眯着眼,一声令下!
拐杖仿佛拥有灵智,听到那声音,猛地暴涨,发出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吼,无数根树枝,虬龙般,拧成一只刻满年轮的大手,散发着一股岁月的洪荒感。
老黑第一个冲了上去,一双火翼张开,遮天蔽日,与那大手撞在一起。木生火,老黑直接身化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
奶妈挥手,狂风呼啸,风助火势,火焰变得更加凶猛,大手瞬间变成了“火手”,散发着焦黑的味道。
五道黑光自火焰中亮起,小姨立在一旁,手中的黑光渐渐褪去,五根燃着火焰的手指在她身后无声地坠落。
老庄和兔子相继出手,雷光伴随着画卷落下,五根手指坚持不了片刻便化作青烟消散了去。
最后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掌心还顽强地向前镇压而去。
“艮!兑!震!”
张月矗立在阴阳中心,四周卦象飞舞,他右手平举,指尖轻弹,仿佛在操控着宇宙星河,隐隐间有种难以言喻的霸气。
掌心停在了半空中,在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势。
“巽!离!”
随着张月的话音落下,颜夕周遭的武器再也压制不住那滔天的杀意,震动间,飞射而出。金色的洪流汹涌而去,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大手。
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又迅速回拢,老黑从光芒中跃起,将所有的光捏成一片花瓣,他在空中拧身用力一甩。花瓣无视距离,宛若一道光,射入那道空间裂缝。
“混账!你们找死吗?”
在一声闷响中,有一道极为响亮的骂声传了出来。奶妈和老黑侧耳倾听觉得很是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颜夕耸耸肩,单手把玩着一把左轮*手枪,说道:“别猜了,这么难听的声音,肯定是老巫婆了。看来是过来抓人的。”
张月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还没刮胡子。”
“废话,你牙都没刷。奶妈,告诉他们,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还敢硬攻,杀!”颜夕丢下一句话,便拉着张月去洗漱了。
奶妈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全联盟估计也只有他们敢这么无理取闹了吧!
裂开的空间裂缝很快便愈合了,看上去完好如初,但那空间通道就不一样了。方才老黑扔出的花瓣,就是一个炸弹,直接将这条通道炸的坍塌了一大半,各种空间乱流窜出让那本来整齐的方阵瞬间被冲散,一些实力较弱的更是直接被乱流卷走,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会被卷到什么地方就不好说了。
巫飞从手里抓着一根断了半截的拐杖,老脸气的通红,恐怖的气势瞬间稳住了这摇摇欲坠的空间通道,但一看到身后狼狈不堪的手下们,她心中的怒火就难以平静。
“颜夕!镜司!你们给我记着!”巫飞从干枯的手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那陪了她不短时间的拐杖直接被捏成了碎片。
兔子看着平静下来的空间门,有些不安,“我们这算不算反抗执法啊?”
小姨想了想,有些不确认地说道:“不算吧,他们未经我们同意,用蛮力破门,我们是可以定义为敌袭的,所以......我们应该是正当防卫。”
奶妈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讨论,“没必要理会这些,不如考虑一下呆月怎么办吧。”
老黑皱了皱眉,看着奶妈并不平静的脸,感到有些疑惑和不安,“不是有金牌吗?”
“呆月这次任务是故意放水,你知道这可以被放大到什么程度吗?完全可以说他不坚定对联盟的忠诚,甚至是有背叛之心。”奶妈沉声道。
“可是呆月他只是不够成熟,再说,任务出现伤亡是......”老黑辩驳道。
奶妈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那是一条人命,你以为是什么?”
老黑哑口无言,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众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不免有些担忧。
......
浴室里,张月站在花洒下发呆,冰冷的水冲下来,浇在他头上,长长的刘海被淋湿贴着眼睛,他也毫无察觉。就这样冲了十来分钟,他才拨开刘海,露出他的眯眯眼。
“小夕,那个金牌,先留着不用吧。”张月关掉花洒,一边擦身一边说道。
浴室门外,颜夕躺在张月的床上,手里把玩着她给张月要来的金牌,“金牌给了你,就是你的,用不用自己看着办。”
张月换好衣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你说,我辞职能不能谢罪?”
颜夕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能,因为如果你辞职,我会一枪打爆你。”
“那个犬妖说我不适合做异灵人。”张月做在镜子前,将下巴抹满了剃须膏,正小心地刮着胡子。
颜夕说道:“的确不适合,所以才需要调教。你才刚开始,别这么急着决定自己的未来啊!而且,你昨晚才说过要留下来一直做我的跟班,不是吗?一晚上过去了,就反悔了?”
张月放下剃须刀,拿毛巾擦干净脸,再吹干头发,细心地抹上发胶,把长长的刘海拨开,整了个三七分头,最后拿着平光的黑色美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戴上了。
一番打扮,张月如同换了个人,一改平日的懒散,多了几分精神和帅气,他整了整衣领,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太习惯,“我看起来不像去服刑的,更像去结婚的。”
颜夕笑道:“不送你了,你自己去吧!就算真的要押你百年,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等你回来。而且只要在牢里好好表现,随时有可能放你出来。”
“我走了。”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