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阳光依旧灿烂,虽然挡不住寒风的吹拂,但多少能给人一些温暖。大操场上,一个又一个方阵站得整整齐齐,学生们穿着破旧的校服,迎着寒风站立着。
他们大多面色枯黄,双眼凹陷,神情呆滞,就像焉儿坏的菜叶,在风中飘零,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宽厚的校服遮住他们的身形,但看他们从袖口里伸出的那双只剩皮包骨的手,也大概可以窥测到衣服里藏着怎么样的身体。
教官们穿着迷彩外套,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即使是外套也遮不住,他们背着双手,在方阵四周游荡,时不时凑一起聊几句,或者拿出手机玩玩游戏,瞅到有学生有小动作,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棍子,原本两个小时的站军姿就变成三个小时了。
操练照常进行,教官们如同往常一样,一边抱怨着工作的无聊,一边享受着掌握权力的快感。而在校门外,一个不速之客,在悄悄接近,在他身后,是一条血色的路和一个凋落的生命。
杨鑫楠走在小道上,看着四周的景色,像是在旅游一般。这个时间,教官正在安排学生早操,都集中在操场,杨鑫楠并不担心会被发现。
他循着自己的记忆,四处游逛,不一会儿便来到他曾经住过两年的宿舍楼。楼房不高,不过六层,斑驳的墙壁上透着年岁的味道,那一道道或大或小的裂缝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相比之下,不远处的教官宿舍楼要好上不少,墙壁上铺的是全新的瓷砖,雪白雪白的,没有裂缝,更没有年岁的味道。
杨鑫楠见四周无人,便一跃而起,如同火箭升空一般,直接跃上宿舍顶楼的天台。这里被学生称作“天堂”,因为只要从这里跃下去,多半都要没命了。而死后的那个世界,比起这里,的确算是天堂。
书院为了防止学生自杀,天台从来都是锁着的,正常情况下,学生都无法来到这里。若有学生被发现了,死了还好,一了百了,若没死,这里的每一个教官都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杨鑫楠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摇了摇头,把那些繁杂的回忆通通地丢到一边。他坐在天台边,翘着二郎腿,静静地俯瞰着不远处的操场。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他看得很清楚,甚至是那些教官嬉笑的嘴脸,都尽收眼底。
不知不觉间,那些被他丢弃的回忆又顽固地跑了回来,趁他不注意,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天,他刚打完架,头上挨了一记闷棍,血流不止,在一帮兄弟的帮助,他上了救护车。迷迷糊糊间,他在车上看到了他的父亲,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美丽女人。
他想,他又得在病房躺上一段时间,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他晕了过去。
但是,当他醒来后,他发现这不是他印象中病房该有的样子。潮湿的地板和墙壁,散发着一股霉味,他躺在一张摇摇欲坠的病床上,稍稍一动便能听到那让人心惊的嘎吱声。
杨鑫楠是个富家子弟,再不济也不会来到这种脏乱差的医院里,他应该躺倒柔软舒适病床上,有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照顾他。
可现实有时候就是这般喜欢捉弄人,杨鑫楠没有在医院醒来,而是来到了一个书院。全称是“精英在改造文武书院”。
醒后不久,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性感的小西装,内衬的扣子少扣了几个,露出一大片雪白,呼之欲出的胸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杨鑫楠虽然还小,但也是个男人,而且正值青春期,突如其来的香艳让他一下子也忘了平日自诩的绅士风度,一双眼睛盯得直直的。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不得不移开了,因为在女人后面又走进来一个健硕的男子,穿着黑色背心,露出一身精装的肌肉,几乎要挤爆他的衣服。
杨鑫楠感到有些不妙,但在气势上,他不想弱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父母呢?”
“哟!不愧是做老大的,这脾气还真是冲啊!李总教官,你来解决吧。”女人扭着腰肢走到床边,鲜红的嘴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杨鑫楠怒了,他有一大帮子手下,在学校里耀武扬威,老师都奈何不了他,几时有人赶这样对他。杨鑫楠不顾头上的伤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回敬几句,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只大手已经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杨鑫楠感到整个世界都转了一圈,他跌下床,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疼得他大声惨呼,头上缠着的绷带很快又被血染红了。
“臭小子,刚才看你眼睛就不老实,小小年纪就是个色胚,以后出去就是人渣,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这样的人留在社会有什么用?难怪会被你爸妈扔进这里来。我告诉你,在这里,你只需要记住两件事,第一服从,第二绝对服从。明白了吗?”李总教官踩着杨鑫楠的后背,巨大的脚劲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话都难说出一句。
杨鑫楠咬着牙,想要挣扎着起身,但奈何他实在没有这力气,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
李总教官见他总算老实了一些,便松开了脚。刚恢复了自由的杨鑫楠,脸色立刻变得凶狠,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窜了起来,对着李总教官的脸就是一拳,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去*你*妈的!你敢动我,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李总教官惊了一跳,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迅速做出反应,往后退了一步,轻松闪开。
“你小子,还真是有胆啊!”李总教官狞笑着上前,迎着杨鑫楠的拳头,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只听喀拉一声,原本还恶狠狠的杨鑫楠瞬间软了,抓住李总教官的手大声地惨叫。
“放开我!你个混蛋!你在找死!找死啊……”杨鑫楠怒骂着,各种难听的话连珠炮似往外喷,但他的声音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没有人会去在一个弱者的垃圾话。
李总教官轻轻抬脚,勾住杨鑫楠的脚后跟,往侧一带,杨鑫楠立刻失去重心,一屁股坐了下去,但手还被李总教官抓着。疼痛已经让他无法说话了,只能一个劲儿地惨嚎。
“烦死了!立刻给我闭嘴,不然我割了你舌头。”李总教官一手揪着他,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在他面前晃了晃。
杨鑫楠当即闭了嘴。刀虽然不大,但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刀刃的锋利,轻轻一碰就是一道口子。杨鑫楠有点怂了,他虽然和人打架,动过刀,但也只是普通的弹*簧刀除了吓唬吓唬人,没有多大的作用。
李总教官撇了撇嘴,甩手将他扔到一边。
“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辜殴打人是犯法的?而且我还有未成年保护法,你信不信我报警?”重获自由的杨鑫楠连忙往后退,有些害怕地盯着李总教官,但心里依旧不服气,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呵斥。
“喔?那我就在和你说多一句话,听着,在这里我就是法律!”李总教官步步逼近,那狰狞的笑容,浑身鼓动的肌肉,吓得杨鑫楠大气不敢出,只敢缩在角落里硬着头皮摆出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很快,这副模样就被拳头打碎了。
李总教官往手上吐了吐口水,骂道:“晦气。送来这么一个刺头。”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女人走了过来,肩膀搭在李总教官身上,胸口贴着那强壮的手臂,挤了挤,一颦一笑带着妩媚,“怎么了?李总教官,力不从心吗?”
“怎么会?男人不能说不行,你放心,我会特殊照顾这位小少爷的,校长。”李总教官揽住女人,手在她屁股上放肆地揉捏。
这女人,便是这所书院的校长,叫吴晴,她与李总教官有染,在这所书院里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就如李总教官所说,他就是法律,这里的一切他说了算。
杨鑫楠躺在地上,早已经晕了过去,头上的伤口裂开,渗出来的鲜血浸湿了绷带,那一片红色在不断地扩大,甚至从绷带上流了下来,划过他的脸。
……
回忆渐渐淡去,杨鑫楠烦躁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他遥遥望去,无视了距离,目光锁定了那个大操场上的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他无比的熟悉,魁梧雄壮,是他噩梦的开始。
杨鑫楠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在天台上上蹿下跳,恨不得引吭高歌,那模样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航海家一般。
他仰天呻吟了一声,感到浑身无比的舒畅,“太完美了,真是太完美的剧本了,这才是复仇的最佳剧本!等着吧,等着吧,你们曾经给予我的伤痛,我会让你们付出百倍,不,千倍,万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