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当即点了头去,提起这个少不得又同年甜恬商议了几句抚恤的问题,以往抚恤皆是一次付清,给了因战争失去顶梁柱的家庭一笔银两之后,朝廷便不再管了。
这不打仗的时候没觉得这法子有什么问题,可自经了先前灭准格尔部的战事之后,四爷便总觉得不妥,且叫粘杆处的人走了几家,便是八旗些个富足人家失了当家的爷们儿尚且难挨,那便更不必说家境原就不殷实的了,着实没道理叫人为大清流血又流泪。
这一细说便有些止不住话头了,越是说四爷便觉得自个儿要做的事儿还又好多,大清的弊病也有很多,若非船舱里实在憋闷,两个人只怕能说一天去,四爷这一抹汗才想起来劲儿还约了郎世宁给他喝小格格画画像呢,谁道这一说事儿竟是将这安排都险些忘记了。
四爷便也不耽搁,且赶紧的带着小格格下了小船去。
这上下天光取自范仲淹的传世名作《岳阳楼记》中的诗句:“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取这名儿倒也十分贴切,这地方临后湖建两层楼阁,虽只是两层,可每层却建得十分高,两翼曲桥架湖,蜿蜒百尺,并在桥上建有亭、榭,凭栏俯瞰,大有登岳阳楼所见洞庭湖之胜概,上下水天一色,水天上下相连,着实是观赏后湖风光及看日升日落和赏月的佳处。
年甜恬和四爷十分喜欢来这儿用晚膳,且一低头便可见波光粼粼的水中月,且叫人心都跟着平静非常,白日里倒是少来,眼下正巧午间,且看湖面又是另一番漂亮的景色了,四周又是通透凉快,便是四爷穿得一身儿略微厚重也不嫌热了。
“快瞧瞧你的衣裳,那些个法兰西商人倒也会巴结人,知道你们女子多是好打扮的,故而直给了爷这一身儿,却是给了你三身儿,你穿什么爷便搭了相配的披风和宝石去,倒也不必来回换了。”
四爷同年甜恬说笑了一句,虽还没见着那裙子呢,可年甜恬却是觉得四爷会错意了:“怕不是知道您这当皇帝的小媳妇儿多呢,若只给一个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且得多给几身才是,也就是爷眼里只有我,才觉得这三身儿都是我的。”
四爷一愣,且听小格格一说这才觉得自个儿怕是真误会了的,下头人稍一打听便知了,他后宫的嫔妃算不得多,要说尊贵的不过三位,小格格和懋妃恭妃罢了,这一数,可不就是三件儿!
四爷不由得失笑,可甭管是误会也好还是怎得,下头人呈给他的东西便是他的了,他想给谁就给谁,他就是要将好的尽数给了小格格才是。
“爷不管,反正这三身衣裳都是你的,你喜欢哪一身咱们便穿着叫郎世宁画下来,若是都喜欢便多画几幅,爷在你这儿是最不怕麻烦的了。”
对着四爷这般似有些任性的话,年甜恬唯报之一笑,什么她喜欢,到底还是四爷喜欢罢了。
进了厅堂,里头正摆了三口大半人高的箱笼,年甜恬叫人打开展开礼服,她好挨着个儿的看过去,倒也没想到竟是这样华丽精致,且比四爷以前给的她那套更是夸张了些。
以前在潜邸试过的那身儿还只是束腰和大裙摆呢,虽也华丽,可上头多是用大块单色的布料,另拼接些蕾丝珍珠等装饰,瞧着还算是素净庄重的。
可眼下这三身儿便没那么简单了,一件橙红的,一件碧蓝的,还有一件鹅黄的,尽是靓丽的色彩,领口依旧是开得巨大,嵌有一圈儿褶皱花边,还缀着不少系成蝴蝶结式的丝带,袖子略有些泡泡袖的感觉,约莫是在小臂处收拢一下,袖口做成喇叭花状。
腰上掐的更细了,裙撑也不再是圆的,而是做成往两边膨胀的样子,如此更加凸显腰部和背部的曲线,裙摆上的刺绣相当繁复,然工艺还是不及大清的精湛,瞧着略有些糙,可好在样式瞧着是新颖的,上头坠的珍珠和宝石亦是不少,鞋子也是高跟鞋的样式,上头依旧点缀了大块的宝石,如此一身下来瞧着是相当华丽了。
年甜恬挑来挑去的,原是想选了鹅黄那身儿的,瞧着裙摆小些,整体也不似前两身一般张扬繁复,许是穿戴起来也方便,可四爷却是给她挑了那身极亮的橙红色。
“既是都穿了,那倒不如先换了这身儿最是华丽的换上,这衣裳叫谁穿爷都觉得过火,如此亮丽的颜色唯衬你。”
还当着一众奴才的面儿呢,四爷这话直说得年甜恬面热,忙轻拽着四爷的袖口叫人收敛些个。
“爷说得也忒夸张了些,这衣裳好看是好看,我只怕腰穿不进去的,你瞧这身儿橙红的腰实在掐得太细了,我没生景顾勒的时候怕是都穿不进去,眼下又如何能穿得了。”
四爷瞧瞧小格格的腰又瞧了瞧那衣裳,倒是比年甜恬本人还自信些:“你不试试怎知道你穿不进的,爷瞧着就正正好,你不信自个儿总该信爷,到底是爷最了解你的。”
这如何个了解法儿?年甜恬不好细想,想想便面红耳赤的厉害,眼下也不跟四爷耍嘴皮子了,越说竟是越过火了,且只管叫翡翠抱着衣服和首饰随她去偏间换了去。
这衣服可比旗装难穿的多了,尤其是一穿上束腰,年甜恬只觉得气儿都喘不匀了,可不得不说这身儿是真好看,年甜恬也喜欢的,便是受罪也甘愿了。
如此一层层一件件的套上,竟是穿了两个钟才算完,今儿猛然一蹬高跟鞋,年甜恬竟相当不习惯的,总觉得没花盆底儿更稳当些。
穿着这身儿梳旗头便不好看了,年甜恬也不知当下洋人流行什么发兴,便只管叫人将她的头发放下来了,梳得蓬松些而后挽了个矮矮的团子,而后又配上相应的珍珠头饰,且打扮停当了站在镜子前一瞧,又是另一种风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