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儿来的灵感?”
树精斜睨着云夜永,语气似乎冷淡,又仿佛平静,令人无法捉摸。
云夜永大着胆子看了他主子一眼,碰上这样的眼神,立马又深深低下了头,心中不住打鼓:自己该不会是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吧?
可是话已出口,想收回来那是没门儿,云夜永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是觉得,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他现在真气虽然没有,但是血液的话……通过适当操作,也是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的……我……我也是为了大局……”
树精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不知怎的,低头跪倒的云夜永只觉得自己后背越来越沉重,仿佛他主子的目光都有了重量,不由的,云夜永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终于没了音儿。
“说完了?”树精冷笑一声,云夜永顿时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不敢再吭声。
树精在云夜永面前来回踱了几步,道:“得了,我知道你也是想补救……”
云夜永暗暗松口气,但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却听他主子又道:“不过,你以后少发昏,这样的胡话最好别再让我听见!”
“是!”云夜永赶忙低头应声,战战兢兢。然而在心里头,云夜永却略有些不满。根脉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许多被发动,这使得老六那里的准备很不充分,而且老六现在又不是清醒的状态,根本没办法随机应变,这就给后期根脉的行动埋下了很大的隐患,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很大的一个漏洞!
这一点自然是主人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云夜永尽职尽责地提出了一个补救方案,那就是用地上那少年的血,置入老六负责看护的东西里头……
正如云夜永向树精所辩解的那样,真正能起作用的,是那少年的真气,但此时那家伙真气尽失,所以也可以用他的血顶上,血为气之母,血中精微可以通过一定的术法提炼出类似真气的气来,所以作用也是一样的……
可主人却偏偏不允!难不成主人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云夜永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低声问道:“那……老六那边该怎……”
“事事都要问我,我要你们何用!”树精一声怒喝,云夜永登时又不敢吭声了。
少言寡语的承庆将云夜永的窘迫看在眼里,眼睛闪了闪,道:“老五,可用。”
“老五……啊!”被承庆这样一点,云夜永恍然大悟,“对呀,老五也是可以的……我这就去找他……行吗,主人?”
老六现在看护着的东西,必须要用到那少年的真气,原本是取自少年本身的血气最佳,但主人既然不允,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与那少年同源的了……
老五陆澄蒙,身体里还是留着属于那少年的真气的。虽然这气息对于他来说很是重要,像是性命之根。可以说,引陆澄蒙的气息,就和从那少年身上采血是一样的,一样的效力,也是一样的伤害……若是有了主人的命令,老五自然也不敢不从,但是,若是主人这次若仍旧不允呢?
云夜永这样想着,不由略抬起了头,从底下仰望着他的主人。巧了的是,树精此时恰好垂下眼睛,因此云夜永的目光再一次正撞上他主子。
不等云夜永慌忙移开视线,却见树精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耐道:“看我做什么?承庆都已经跟你明明白白讲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起来!”
主人……真是双标啊……
云夜永心下感叹,却不敢再多言,只匆忙起身,往来时的通道深处走去,经过那少年身边时,不由拿眼睛深深往他脸上打量了打量。
少年口不能言,满身满脸的伤痕血迹,但两只疲累的眼睛却不知怎的明亮如星,看见云夜永瞅着自己,竟还弯了一弯,像是在对他笑着打招呼,就像是从前在庭山上漫步时偶然遇到的那样。
他明明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可云夜永却无端觉出冰冷的杀气从这双眼睛里射出,这让云夜永霍的别转了脑袋,低着头急忙要走。
就听树精冷淡且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道:“你从老五那儿拿了真气,直接去支援老六,无需再守在原位了……老六那里是薄弱环节,但你和他若是守好了,那些烦人的苍蝇就不会追进来。”
云夜永赶忙应了,再次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承庆话虽不多,但是作为树精的心腹,却极有眼色,瞅见云夜永离开,树精亦踱步向前,他便立即将那少年从地上扯了起来,连拽带拖的,带着他往前去,跟上树精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树精背着手,走的不急不慌,颇有些端着的范儿。此时听见身后动静,树精随即侧转了身,略看一眼,又转回去,轻声道:“背起来吧。”
承庆明显很生硬地愣了一刻。但是对主人的绝对服从不容他失神或质疑,承庆就扯着勒在少年口中的枯树根,狠狠往上一扔,少年单薄的身子像是被风鼓起的风筝,不由自主的被扔了起来,不等撞到通道顶上,随即又被粗暴一扯一抡,便已经落在了承庆的背上。
承庆应该是不太乐意背着那少年的,不然,简单的一个背人的动作,不至于被他做的这样粗犷又炫技。
不过,一旦落定了,承庆却也没有太多动作,只规规矩矩背着那少年往前走去。因为双手要在后面托着那少年不至于掉下去,他刚才还在扯着的枯树根便被松了开来。
承庆一松手,那截勒着少年口咽的树根也便随之掉落。少年终于长长出口气,贪婪的,狠狠呼吸了几口略显清冷的空气。
“多谢了……”少年刚缓过气来,便浅笑轻语。
“不必。”承庆闷声闷气。
少年呵呵笑了两声,道:“哎呀,这可尴尬了,我又不是跟你道谢……话说,你背着我也是你主子的命令,我凭什么要谢你?”
树精头也不回,但语声里却也带了些笑意:“这么说,你谢的是我啰?”
“这里又没有旁人,不是这根木……不是承庆的话,”少年倒是挺长记性地改了口,才又道,“自然就是你了。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不让云夜永用我的血气?用一点也不妨碍我的真气恢复啊。再说了……”
少年咧嘴一笑,牵动不知哪处的伤处,不由“嘶”的倒抽口凉气,皱了皱眉,方道:“再说了,我现在流的血,好像也不少了,还在乎云夜永再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