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愚依稀能听到钟阿樱的嚎叫声,耳边也纷乱的传来烈烈的风声,水波震荡的巨响,以及巨大的沙棠树由缓慢到逐渐加速的断裂倒下的声响。
刘若愚却不敢分心,只一再敛集了真气,眼睛死死盯住明月正下方那一线光芒,那道放射着奇异光芒的月光。
他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斩断那道联系!
那道光,越来越近了。刘若愚不禁伸出手去,似乎再往前一掌的距离,他就可以触碰到那道黄中带赤的月光!
此时,只听脚下的镜湖之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火炮在水底下打响!
随着那声巨响,镜湖的水似乎全都被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哗啦啦浇在刘若愚身上,好似下了一场暴雨!即便刘若愚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分心,但被突然其来的暴雨袭击了,他还是在心间闪过一个念头:沙棠树,这是沙棠树倒在镜湖里闹出的动静。
如果沙棠树倒了,那少年的目标,是不是就重新集中在了钟阿樱身上?毕竟,钟阿樱死死护着的沙棠果实,确切的说,是沙棠果核,那才是白衣少年最为关心的吧!
如果果真如刘若愚所预料的这样,那么眼下,刘若愚斩断少年和月亮的联系,应该就不会受到干扰了……
想到这里,刘若愚深深吸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被暴雨打歪的方向,向着尽在咫尺的异色月光,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攒足了劲儿,暗暗喝道:“分!”
刘若愚使的仍旧是惯用的字流术法,“分”这个字符早就在他从沙棠树上跳起时,便已经写在了手心里,因此这会儿他只要调转真气,将这个“分”字对准异色月光,放出来便是。
“分”之字符,专克真气联结!
眼看着,那金光闪耀的“分”字霍然从刘若愚的手掌心里飞出,嗖的一声,带着破空之声,冲出那团混沌的界限,化作一柄拉长的金色匕首一般,径直向那明月之下飞削而去!
希望,只希望自己的真气足够支撑那“分”字能切断联系……
刘若愚在心中反复祈求着,祈求着他能想到的每一位神灵,保佑那“分”字符能起到作用!
在放出“分”字符后,刘若愚身子已开始慢慢向下坠去,就像一只被抛到抛物线顶点的球,走向了下坡路。此时沙棠树已倒,在空中的刘若愚除了那些横奔竖突的紊乱气流,毫无可以依恃的落脚之地。无论他怎样辗转腾挪,他的身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往下沉去。
但刘若愚几乎无暇顾及自己如何落脚,他的眼睛紧张的追随着飞出去的“分”字符,似乎他这样看着,就能给那字符再添些真气、给那字符保驾护航一样。
近了,越来越近了……
虽然刘若愚的身子距离明月是越来越远了,但他看见那金色的“分”字符,明明是已接近了月光的中心。似乎,只要再往前几个毫米,那道颜色怪异的月光,就能被字符给彻底分断了!
然而!
就在刘若愚刚要放下心来时,他只听得耳边风声骤紧,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一道流星模样的黑光,陡然从刘若愚身侧飞过,带起一阵凌厉的风,竟将刘若愚的脸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登时从他脸上飞了出来,消失在了混沌的夜空!
“这是……”刘若愚心下一惊。那道黑光擦身而过时,目力了得的刘若愚完全能看清楚,那黑光尽管快,却并不是什么流星。
他看的真切,所谓的黑光,其实只是一片沙棠树的铁叶子!
那片叶子,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下飞过来,速度太过快,所以看起来竟像是一道光一般。
刘若愚看着那片铁叶子飞去的方向轨迹,不由心中又是一沉。
那片铁叶子,分明是冲着他放出的“分”字符去的!
不用说,这一定是那白衣少年的手笔。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任凭别人随随便便就切断他力量的来源呢?
不出刘若愚所料,那片铁叶子正中“分”字符,就在那“分”字符马上要触到月光的前一刻,铁叶子很及时地插进了“分”字的金光中间,登时,那“分”字符自己便四分五裂成了一堆金色的碎屑,颇为华丽的从高空中纷纷扬扬掉落下来,好像雪花一般,还没等降落到水面,便消失在了空气的虚无之中。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再一次接近那道月光,恐怕是不太容易了。
刘若愚心中只觉一片冰凉。他索性连空中的气流也不再依凭了,任自己的身子急速下坠。他的眼睛朝下望去,除了越来越近的,被风暴以及沙棠树搅的一片狼藉的湖面,刘若愚一眼便瞧见了湖心正中的白衣少年。
遗世而独立。
少年看着坠落的刘若愚,嘴角又是一勾,猫一般笑了。他的右手中,还兀自捏着两片边缘锐利的铁叶子。
然后,少年手一扬,那两片被当成是玩具的铁叶子,顿时飞出了他的指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的力,那两片铁叶子,竟然一片向上,一片向下,分着两个方向,各自以炮弹出膛的速度,向着它们各自的目标而去!
不用说,向上的那一片铁叶子,目标正是刘若愚。这一次与之前的擦身而过不同。这回铁叶子的目标就是刘若愚!
飞刺而来的铁叶子,正对着刘若愚腹部的要害部位。见状,已有些灰心丧气的刘若愚不得不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拧腰借气,想要躲过这枚铁叶子的攻击。
刘若愚的速度,不能说算慢了。但跟那铁叶子的飞速比起来,究竟是慢了半拍。
只听一声闷响,铁叶子深深钉进了刘若愚的右腿大腿!
腿上传来的剧痛,却让刘若愚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能在这种时刻失去意志呢?怎么能灰心丧气呢?
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不仅是放弃了拯救那少年的性命,也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希望啊!
“嗵!”刘若愚重重落在湖面之上,勉强捻了“轻”字诀,用未受伤的左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你……”刘若愚刚张开嘴,那少年却对着他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直盯着湖面之下。
另一片铁叶子的目标,在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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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