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通者的图腾……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两通者们自己胡乱拼凑的,”江月心叹道,“哪知这竟是真的!竟真有如此怪异的树木!”
虽然说时至今日两通者并未成什么气候,真正成功的也就只有承庆一个,但是两通者这一流派的确是一直存在于漫长的时间中。谁也说不清此派是于何时出现的,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创立了此流派,仅从现有流传的一点点线索上来推断的话,只能知道这是一个源远流长且极为隐秘的流派。
由于过于古老而隐秘,两通者的流派信息存留下来的少之又少,且支离破碎,让人无法从中窥得其原初面貌,更不知其派的立派之心为何。
可它却一直在隐秘之中延续着。
直至树精发现了这个隐秘的流派,并且一步步深入掌握了它,这才将两通者这一流派当成了他自己扩大草木势力的抓手。这让后来的人如周游等人,以为两通者就是树精发明出来的怪胎,却完全不知树精也不过是乘势而为。
可江月心却知道。从水人讲述的龙池村往事来看,那时的他应该是还不知晓这一状况,了解到两通者更加真实的来历,恐怕是在龙池村之后。至于说是具体哪个时刻哪个事件才使他了解到的,水人却没有再提到过了。
“我本以为树精接收了两通者的神树标志,只不过是顺带的为他自己打造一个身份标识而已,”江月心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叹,“没想到,他还真的瞄上了这棵树……难道说,树精当初进入两通者这一流派,就是为了收集这棵树的信息?”
“我倒觉得未必,”周游道,“树精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极有可能是,他深入两通者流派,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扩大他的势力,但真正进入、了解多了后,他才发现两通者崇拜的‘神树’似乎对他来说也是有利可图的……对了,这棵树虽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树,但是,有没有知道,这树的正体到底是个啥?是个什么品种?”
“能作为图腾的,自然是神树。”杆儿强的声音从江月心袖筒里闷闷的传出来,“在我们草木之属中,向来就有神树的传说,每一种神树都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似乎也并没有任何的草木真正见识过这些神树……”
“沙棠树算不算神树?”周游忽然想起在风雨桥听来的故事。
“算,”杆儿强叶片闭起来又打开,仿佛很不满周游插嘴似的,顿了顿方才道,“不过神树也分等级,沙棠树算是神树里比较普通的,而堪称神树之中的神树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建木……”
杆儿强说着,忍不住又将叶片往外探了几分,叫人颇有些担心他再稍微一晃便会从江月心的袖口掉下去。可这小小幼苗很好地保持了平衡,望着底下庞大的树冠,又道:“建木真的只是在传说中存在着,从未有过曾被发现的任何记载。在传说中,建木是被天地自然封藏在未知之地的禁忌之木,一旦被启开放出,建木便会在须臾之间颠倒阴阳,扭变乾坤……我想,我们脚下的这株大树,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建木了……”
周游不解道:“既然从来没有关于建木的任何描述和记录,你又怎么知道眼下的这棵树就是建木呢?”
“明确的记载虽然没有,但是似是而非的说法总还是有的。”杆儿强道,“虽然只是传说,但是,你知道,久远之前的记载慢慢散佚,往往就会以传说或故事的形式流传下来,建木也是这样的……在传说中,建木可化万般身形,当然,是只限于草木的身形,这一点,就可以与这树上多种形态的叶子对上;除此之外,传说还说,建木神树之内蕴含无上之力,你们看,我们现在所处之地,自然气息暴烈,又与世隔绝,似乎又与建木自然之力浑厚、被天地封藏的传说特点颇为契合……”
“而且还生长迅速,”江月心道,“颇类你之所言‘须臾间颠倒阴阳’,更何况,这里还是树精鬼祟一路的终点……想来,应该就是建木了……”
如果建木真的如传说所言,具有颠倒阴阳,扭变乾坤的神力,那这神树肯定是觊觎着力量和生出掌控世界野心的树精所垂涎的,这倒是能解释树精不怕麻烦地跑到这样深的地下的缘由了。
不过,如果建木已经有如此神力,树精又何必非要扯着那少年来此地呢?
还有,建木为何会在此刻突然迸发生出呢?之前它又在哪里隐藏着?
这一切的疑问,恐怕就只有找正主问个明白了。
江月心和周游对视一眼,两人心思想到了一处。
这下,不用周游再去催促,江月心抬起右臂道:“我们要赶快去下面。”
杆儿强正巧在水人的右袖中,此时不由自主滑进了袖筒深处,只听他弱弱的声音从江月心的袖管里传出:“要怎么下?这儿距离阿玉他们还很远,藤蔓马上要枯萎断裂了,我们又不能使用术法……”
“是你们不能使用术法,”江月心加重了语气道,“我可是例外啊。”
周游微微摇了摇头,道:“月心,你虽然是自然灵息凝聚,可是此地的气息自成一体,贸然调动水之灵息,恐怕仍会破坏这里的微妙平衡……”
“那是普通的水之灵息,”江月心不屑道,“难道我能和普通的水之灵息相提并论吗?”
“那……”周游无法反驳江月心,可他心里却还是惴惴。
杆儿强恐怕和周游的担心是一样的,这小苗的小声音从袖管的更加深处悠悠传出:“还是小心为……”
不等杆儿强和周游的话说完,江月心猛然振臂,朗声道:“都到了现在,人家都快要栽下树木捅破天了,咱们若还小心翼翼的,那岂不是等着挨揍?干就是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说着,江月心抬起的右臂竟化为水形,如长虹一般弯起一道弧,复又落下,直抵建木树冠掩映之下的“碗底”。
一架冰桥就此架起。
“走!”江月心左手揪起周游衣领,倏地滑下冰桥,如坐了过山车一般,直直往下滑去。
虽然下滑极快,可周游还是注意到,在这冰桥的内里和边缘,都融进了不少尚且保持着绿色的藤蔓。原来,江月心仍是在他的水之灵息里,融进了草木之息,尽可能的维持着气息的平衡。
空中似乎在远处隐隐滚过雷声,让人疑心是不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崩溃?
周游顾不得去想那么多。江月心揪着他衣领的手,似乎也愈加收紧了,有莫名的紧张传递而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
看到那少年了。
他仰着脸在笑,似乎一直在等待老友们的到来。
只不过双眼如火焰般的红,令他的笑透出些陌生……甚至,还隐隐含着些说不清的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