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急雨般的叩叩之声,阿玉更显得焦急了:“快想办法啊!”
江月心挠挠头,在阿玉背后说道:“我觉得,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关山旧是极为严密的防御之术了,就算我们一时无法反击,却还是可以抵挡一阵子的。阿玉你要是太过紧张了,反而会乱了自己的阵脚啊。”
阿玉没回头,但是听他的话音儿,显然并没有被江月心的话安慰到:“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想辙!”
对于江月心来说,关山旧这等效用极强的土系术法,水人是无法介入的。于是江月心只站定在了阿玉身旁,替他出主意:“既然你说这炉虫无畏水火,那我觉得……土系的术法应该是最合适的了,就比如这个关山旧……我想,我们使用土系术法中较有攻击性的,应该是可以奏效的……”
说到这里,江月心略顿了顿。水人这才发现,阿玉对这炉虫的处置,和以往对付那些邪魔外道的,似乎有些不同?
和阿玉在一起的日子里,江月心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在这些经历里,不管遇到什么阻碍,不管碰到多么棘手的问题,阿玉总是一副意气风发勇往直前的少年心气,几乎从不知什么是退缩什么是回避。
可是,这一次,在炉虫的面前,阿玉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慎重的出奇,堪称是畏手畏脚。不管是一开始借助白义的力量,还是后来借江月心的水息,以及现在用这关山旧……一水儿的,竟都是防御的保守之法,全然没有一招是向那炉虫的攻击!
这炉虫真有那么可怕吗?
江月心承认炉虫身上的阴毒气息的确具有强大的压迫性,但是,以阿玉一向的勇敢,他才不会被这等小虫的气息给吓到完全不敢出手啊!按照阿玉以往的习惯,就算他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术法对付炉虫,那他也是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招数试探试探深浅,再调整术法的方向的……
可阿玉却仅仅用了自保以及保护他人的防御之法。
这样做,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阿玉害怕炉虫,害怕到极点的那种,以至于他完全不敢冒险做出攻击。
可是,阿玉会害怕?这本身就让江月心接受不了,在水人心里,阿玉永远都是一个无畏的人,什么时候见过他会因为内心的恐惧而畏首畏尾的?
江月心正在心里纠结不清,却听阿玉道:“莫说土系的术法……不管是什么术法,我都没办法使出来……即便是这个关山旧,我也不敢打包票能维持多长时间……”
江月心听了一惊,难道是快到月中了?水人知道,每月的望日,阿玉都要经历一番宛若涅盘的劫难,那个时候的他,真气会经历一个清零再猛然充盈的剧烈变化,所以,望日前后的阿玉不能随意使用真气术法,须得闭关调息方能平稳度过。
然而江月心略一推算便可知,此时朔日刚过,距离望日还远的很呢!所以,阿玉这会儿并不存在力有不逮的情况……
江月心实在想不通了,只好问道:“阿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何今日如此,如此……”
江月心看着阿玉略显苍白的侧脸,还是说不出“胆怯”两个字,哪怕这两个字分明都快写在阿玉的脸上了。
阿玉瞥了水人一眼,叹口气道:“哪有什么不舒服,我只是害怕罢了。”
他自己这般直言不讳,江月心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张大了嘴巴,呆呆望着阿玉。一时默默,只听得关山旧的山形屏障之外,叩击之声一波赶着一波,像是要将这小山给叩塌了才算甘心似的。
阿玉苦笑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有害怕这种情绪吗?”
“不是……”江月心仍旧是一副理解不了的模样,“我只是觉得……难以想象……”
“兄弟,难道,你还是在担心会伤到我吗?”小清忽然开口问道,“若是这样,刚才我的话就算是白说了?”
在小清面前,阿玉反倒更像是个孩子,还是个做错了事儿被抓现行的倒霉孩子。只见他立马低了头,嗫喏道:“也不全是……”
“那全是的是什么?”小清逼问道。
“这……”阿玉头低的更深了。末了,他终于抬起头来,像是下了狠心,对江月心道:“也罢……反正我们也不能总这样僵持着,总得破局……你只需照顾好小清,莫让炉虫靠近他,其余的,就交给我吧。”
江月心应了,满怀希望道:“你想到好办法了?”
小清却皱紧了眉头,道:“你……稳妥行事,莫乱来,行吗?”他隐隐感觉到什么地方似乎不大对劲儿,可又说不太清。而炉虫当前,小清只得将这股莫名的担心压到了心底。
阿玉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回答江月心还是小清,又或者干脆谁的话他都没听到,只旁若无人地松开了关山旧的手诀,右掌竖在胸前,微闭了双目,仿佛突然入定了一般。
江月心本来还要问什么,看他这般模样,便立马闭了嘴,站到了小清身旁。
由于关山旧的手诀已收,山形屏障自然再难为继,再加上炉虫在外头锲而不舍地钻凿,顿时那小山便开始了崩解。此时众人耳听得叩叩之声,更加密集地连接起来,好似一片急雨打在窗子上,简直有种仅凭敲打声就能把这小山震塌的趋势。
用作屏障的山形是由真气所化,就算崩塌了,也不会有山石碎渣滚落。然而,失去了术法支撑,山形到底是要崩坏,气息的紊乱不亚于山崩地裂,江月心只觉沉重而蛮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掉落,压迫着,撕扯着,直要将人撕成碎片、压成肉酱!
小清没有任何的真气灵息,在这紊乱如飓风的气息崩解之中,他首先便受不了了。他只觉得脑袋发胀,胀的几乎要爆炸似的,难忍之下,他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抱自己的头,可是手臂却压根儿不听使唤,抬都抬不起来。
在土系的术法之下,水人不大好受,哪怕这术法正在崩解。但江月心瞅见小清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强抑了自己内息的翻腾,立即抬手将小清拉了过来,就借着拉拽的势头,水人化去人形,化为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水囊,将小清含在了其中。
小清只觉周身清凉,适才的种种不适与压力全都不翼而飞。他一时没意识到护着他的水囊是从何处而来,只在一心想着,江月心去了哪里?
小清这样想着,眼睛却透过清澈的水膜往外看去。只一眼,便瞧了满眼的猩红,刺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