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人选的安排,让康利军悬着的心多多少少放了下来。
组长是包晓林,具体掌握着调查的走向,而凭他跟包晓林之间的关系,绝对会让调查的取向,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安福成和郭长宪跟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却有名利场上的交情,包晓林曾经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酒肉场上的交情,混一辈子也只能算熟人,而名利场上的交情,有一次就可以做朋友,有两次可以做兄弟,三次以上,那就是一个被窝里的腿——没有外人了。
现在自己与安福成和郭长宪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被窝里的腿。康利军心里透亮,安福成这个时候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无非是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就是通过打电话这个举动,进一步强调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第二层意思,就是明码标价,有偿服务。康利军不怕这个,能主动要价,反倒让他心里更踏实。
调查组里最难缠的就是邢子健了,不过没关系,他的意见在整个调查组里只占五分之一,势单力孤,是左右不了局势的。
至于当地政府安排的那个人,不管他是谁,是干什么的,在康利军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个人无论倒向哪一边,都不会影响调查组的最终意见。
不过,能把这个人拉过来最好,如果这个人能站在他这一边,那邢子健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目前康利军最担心的是二厂这边,预知的危险虽然已经摆平了,可来自方方面面的威胁还在。尤其是尚磊,这家伙不知道天生就这么轴呢,还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完全不顾及名利场上的这些潜规则,竟然跟自己公开叫板。
看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要是缠着调查组乱说一气,到时候不仅仅是康利军自己难堪,恐怕连包晓林他们也不好做。
这样想的话,调查组最好还是别到厂里来,免得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康利军觉得这个要求应该能跟安福成说的通,无非是把它看成一个附加的服务项目嘛!
“安科长,你跟包总说一下,要不你们就别往厂里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直接去一天大酒店吧。”
“那怎么行!我们是搞事故调查的,最起码得象征性地去厂里转转看看吧,太敷衍了,有点说不过去啊!”
康利军就知道安福成会这么说,他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要讨价还价。当然了,作为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牵头的调查组,必要的架子还是要端一端的。
康利军在心里咕哝道:掏出来不尿,你们也是闲看看。就你们这几块料,有一个算一个,谁懂煅烧?谁懂设备?谁懂技术?还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安福成要端架子,康利军也得适当的给他个台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安科长,我也希望你们这些调查组的领导来厂里看看,可现在情况特殊啊!我给你说,现在那两个死者的家属简直要闹翻天了,带了好几百人在厂里闹腾。见车砸车,见人打人,情绪激动的根本没法控制。我真害怕这些疯子跟你们纠缠,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如果这时候你们到水泥厂来,那就是往火药桶上撞呢,真要是出现个一差二错,该有多难堪啊!再说了,被那些人围着闹着,咱们之间的工作恐怕也没法进行啊!”
康利军特意把“工作”两个字说的格外用力。
安福成说:“康总,真不是不给你这个面子。我听包总的意思,是一定要到现场去看看的。你想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要是表面文章也不做一点,严留增总经理那边,你我都没法交待啊!”
康利军在心里骂了安福成一句,然后说:“安科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你们太难堪的。”
安福成又故作姿态地沉吟了一会,说:“那好吧,我先跟包总汇报一下,然后再跟调查组里其他成员协调协调,让他们直接去一天大酒店。唉!我这个联络人,当的可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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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利军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一天”大酒店,先走到吧台前找到了大堂经理。大堂经理领着他来到了一个电梯前面,把他交给了一个穿西式制服的服务生。这个服务生和康利军一起乘电梯到了主楼的最高层。调查组的成员,全部被安排在了这层楼里。
“一天”大酒店的主楼,是一个九层的小高层建筑,一至八层,就是正常的大酒店提供的各种服务,而最高层,则是一个莺歌燕舞的所在。
步梯和大厅中间的那两个电梯,只能把客人送到八层以下,要到九层,必须乘坐隐蔽在酒店西南角的那部小电梯,没有那个穿西式制服的服务生引领着,谁也进不了这个小电梯。
康利军这样安排,是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九层是干什么的地方,相信调查组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很,除了方便这些人的娱乐活动之外,也会让他们徒增一份顾忌,他们是不会随随便便把水泥二厂的人约到这里谈话的,要是让二厂的员工知道他们在这样的地方搞调查,那就太难堪了。
另一方面,是阻止像尚磊这样的人硬闯,即便尚磊知道调查组的人住在这儿,也进入不到他们的住处。
调查组成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每个人住一个大套间,这样安排,一方面是方便自己与每一个调查组成员私底下的交流,另一方面,是为这些人的个人活动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
接下来康利军要做的,就是一个一个的去拜会调查组的成员,提前做好这些人的安抚工作。
康利军首先来到了包晓林的房间,他是调查组组长,必须得先把他安抚好了,才能按顺序一个一个安抚其他的人。
走进包晓林的房间,康利军二话没说,掏出一个信封就塞进了包晓林的口袋里,包晓林一句客气话都没说,只是在康利军塞信封的过程中将右手往口袋里伸了一下。他这个动作,并不是要把信封掏出来,而是在捏信封的厚度。手还没有从口袋里掏出来,包晓林就已经变了脸。
“我说老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们负责安全的副厂长怎么没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负责安全的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总得来调查组给大家解释解释吧。”
康利军说:“按道理他是应该来,不过有一个特殊情况,我要跟你和调查组的同志们反映一下。负责安全的副厂长他老爹死了,他正在家里哭爹呢,刚才我还骂他事多呢,关键时刻掉链子。仔细想想还真不能这样怪人家,他爹什么时候死,也不会他能够掌握的,调查的事固然重要,可咱也得让人家尽尽孝道吧。”
“老康,不对吧!”包晓林死死地盯着康利军说,“据我所知,一分厂负责安全的副厂长是包国庆,他是我还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他爹要是死了,我还能在这儿?”
卧槽!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包国庆的亲爹死了,包晓林也得回老家戴孝帽子。
这事闹的!
康利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没闹太明白,包国庆只是在电话里跟我说他爹死了,我也没多问。要是你本家叔伯没有死,那死的一定是包国庆的丈人爹了,丈人爹也是爹嘛!”
包晓林严肃地说:“老康,这种事咱们可不能太马虎,包国庆是负责生产安全的副厂长,先不说他应该对这次事故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协助调查组弄清楚事故发生的原因,应该是责无旁贷的吧?这种场合,包国庆如果连照面都不打,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