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利军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王宪章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是兄弟,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该保密的,我一定会替你保密,该担待的,我一定会替你担待。除了我替你担待之外,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自我保护。我问你,你知道该怎样自己保护自己吗?”
王宪章抬头看了看康利军,哆哆嗦嗦地说:“事故发???发生时???的???情???情况,除了你???你以外,我???不能跟???任何???人说,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天知地???地知,你知我???我知。”
康利军看了看王宪章,不太敢轻易相信他做出的承诺。觉得完全有必要给他说清楚,讲透彻,免得他表面上承诺的很好,其实心里还在犯糊涂。
“宪章老弟,人心叵测啊!你是我兄弟,我当然要护着你。可别人呢,比如杨德义杨厂长,比如尚磊尚厂长,他们要是知道了事故发生的起因,会像我一样护着你吗?肯定不会。不但不会,为了开脱他们自己的责任,还会把你交到上面去。那样事情就闹大了,我就是想再护着你也不可能了。到时候,你将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说不定还会枪毙呢!”
王宪章再次红头涨脸的向康利军表态:“康???康总,你???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我是???不会向任???何人说的,就是有人给我???我灌辣???辣椒水,让我坐老???老虎凳,我也不会吐???吐半???个字。”
你快拉几把倒吧!老子只是吓唬了一下,你特么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了。真给你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你特么早叛变了。
康利军一边在心里骂着王宪章,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尽可能的安慰他:“这就对了嘛!如果调查组追查到你这里,你就这样跟他们说,这次的喷火事故,是因为料子不好烧造成的,弄的你们煅烧工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所以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王宪章像小鸡啄米似的慌乱地点头。
康利军从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里走出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他在思考整件事可能存在的其它漏洞。
事故发生的时候,煅烧平台上一共五个人,有两个已经死了,也就是说,除了包国庆和王宪章,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故发生的真相。
康利军知道,这个人肯定会被调查组约谈,他会怎么说,他该怎么说,对于整个事故的调查结果来说同样至关重要。
所以,在调查组到来之前,必须把这家伙的嘴巴封住。
康利军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和矛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另外一个知情人马上闭嘴。
可具体怎么操作,他心里却没有一个圆满的方案。
康利军现在还无法评估,如果由他亲自出面跟另外一个知情人摊牌,究竟有几成把握能让这个人乖乖的闭嘴。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他亲自出面找那个人谈,起码会对他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跟生产一线的员工直接接触过,但他心里清楚,那些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不同程度地表现出紧张的状态。
康利军下意识地看了看王宪章,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抖动,从进门到现在,这样的状态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康利军的心里很懊恼,就直直地瞪着王宪章,王宪章的身子抖动的更厉害了,甚至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你抖什么?”康利军忍不住吼叫了一声。
王宪章的身子几乎蜷曲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康利军说:“我有???有点害???害怕。”
“你怕什么?”康利军的声音仍然很大,“这个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你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怕我?”
王宪章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我也???不是怕???怕你,我是怕???怕当???当领导的,官越???大我就越???越紧张,平时我???我不结巴,你一???看我就???结巴,刚???才你???拍???拍我几下,我???尿???”
说着,王宪章满脸羞愧地看了看自己潮湿的裤裆。
“你看你那个熊德性。”康利军骂了一句。
仔细想想,王宪章表现出来的状态也算是一种正常的反应。康利军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状况。
只要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者是那些比较高层的领导,他往往会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这就是所谓的奴性,这种奴性,几乎每一个名利场中人的身上都有,之所以会有这种奴性,是因为想在上司面前表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这种心理的压迫,往往是情绪紧张的根源。
康利军有点想不通,王宪章并不是名利场中人,他为什么也有这种情绪反应呢?而且还这么强烈?
后来他想明白了,王宪章的过度紧张,在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事故的压力。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王宪章对这次重大事故的发生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又试图掩盖自己的责任,这种掩盖和恐慌在他的心头不断交织着,从而使他的情绪失去了控制。
不过,王宪章的情绪暴露的也实在过激了一些。
康利军有些担心,如果王宪章以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去面对调查组的质询,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像他现在这样的情绪反应,只要调查组多少给他一点压力,很难说他不会做出背叛自己初衷的事情。一旦心理防线被完全击垮,恐怕会连自己刚才跟他交待的话一齐往外喷。
那另外一个知情人会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呢?会不会也像王宪章一样草包?康利军无法判断。
不过,康利军的心里已经明确了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由自己亲自出面跟另外一个知情人摊牌。
那怎么才能让那家伙闭嘴呢?
康利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康利军当机立断,决定由王宪章出面把自己的意思转述给另外一个知情者。
还是那种威胁加恐吓的老套路,不过此时的康利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耐心,取而代之的,是失去耐心之后的满脸杀气。
王宪章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的向王明君表白:“康???总,你???你放心,我???肯定守???守口如???瓶,不会跟???调查???组???透露半???半个字,要???是我???我那个伙???伙计敢???胡说八???道,我弄???弄死他。”
王宪章一边说着,一边斜着身子往外退,康利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宪章仿佛接到了撤退的信号,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望着王宪章仓皇而逃的背影,康利军的心里更不踏实了,甚至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
伴随着这种恐慌,一股邪恶的意念在他的心头滋生蔓延——实在不行的话,就得考虑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唯有让王宪章和另外一个知情人彻底闭嘴,才能保证自己和包国庆的绝对安全。
这件事情,必须由心狠手辣的包国庆去完成,来不及考虑具体的细节,康利军抓起电话就给包国庆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