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伯行辕中军大帐内,众人在取笑完闯贼炮营后,话题又转回到了与贼对战的正事上,他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和顾虑。
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以守为攻,进一步加强新城集周边各营区的防卫工事,准备以拖待变,同时将刘庄、大关头两部兵马也撤过来,大家聚在一处也好相互救援。
而如副将张德昌那般的也有,建议固守营地的同时,再向朝廷乞援,如果能有三五万敢战官兵前来增援,那便不怕贼寇兵众人多了。
他更是提议永宁伯给平贼将军左良玉写信,劝他整饬好队伍后从襄阳发兵北上,再次来到开封城下,联兵一处共击闯贼,以期建立不世功勋。
甚至于请求永宁伯向朝廷建言,趁东虏暂时无意进犯之际,抽调辽东一部铁骑增援河南,以求击溃闯贼主力。
此外,还有张广达等几人提议主动出击……
他们倒不是想直接攻击闯贼大军营地,而是派出一队队游骑,一边恢复开封周边各州县治理,一边袭扰闯军粮道,以此来扰乱其军心。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诸如加强营区防御阵地的细节,以及加强粮运各关口的守护,尤其是哨骑更要多派,既遮蔽我方战场动作,又能随时掌握贼军动态。
“孙先生,大家提了这许多建议之言,你有何看法,也来讲讲吧!”
孙时相就坐在左侧第一位置上,虽然众人的谈论很精彩,更不乏许多笑点爆出来,可他却一直微笑着倾听,并未出过一言。
而今,永宁伯已经亲自点了他的大名,再不说话总过不去了:“伯爷,诸将所提之议皆有其道理。”
他先是肯定了众人的发言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朽以为,今日之战关乎重大,因此宜稳重为要,忌急攻妄动。
目前看来,我师之利有以下五点……
我师兵士勇悍,甲械精良,此为其一;我师号令统一,如臂使指,此为其二;我师上下一心,士气旺盛,此为其三;我师背靠开封,依托大河船运,粮草供应便利,此为其四;我师铳炮犀利,火药威猛,此为其五。
而贼军之弊亦有如下三点……
其一是贼军虽人马众多,甚或数倍于我师,然却不如我师兵马精强,铳炮犀利;其二贼军虽驰骋中原,所向披靡,然却仍如无根之木一般,其粮草供应多靠伏牛山远途运送,且仍需四处打粮补充,才好勉强维持;其三受罗汝才出走之影响,贼军不惟实力大减,士气亦大不如前,此点观其对相公庙只围不攻,便可看出!”
孙时相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略感口干,他停下来喝了口凉茶,才又继续道:“我师有此五利,而贼军有此三弊,从这里可以看出此战优势在我,而不在贼寇一方。”
曹时熙因为自感身份低微,虽然也是坐在前面一排,可他却一直没有怎么说话,这时听了孙时相的一番分析之后,他不由脱口称赞起来:“孙先生真神人也,曹某听了您的这一番话,真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说着话不由得站起身来,继续道:“咱早前只认为我师必胜,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坐在此间憋得咱脸蛋子比猴屁股都红嘞,也不晓得这话儿究竟该怎么讲出来。”
最后还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咱孙先生厉害,只这轻飘飘几句话儿,便将其中的道理都给讲得明明白白哩!”
看着他自顾自的表演,好几人都暗暗摇头苦笑,却又不好当面说些什么。
然而,大家看到高坐上首大帅案后的永宁伯,却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只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帅帐内众人,全没有一丝尴尬之色。
张广达是个直炮筒子性格,他不想再听曹时熙那些无用之言,便开口问道:“孙先生,你讲的全都是道理,咱也是听得明白。”
他忽然话锋一转,直问道:“可眼下咱们该如何应对贼寇呢?”
张广达步步紧逼地追问着:“依您看来,咱们是该固守待援,还是该主动出击,以进求变,逼迫闯贼露出破绽呢?”
孙时相并没有因为他的逼问而退缩,只见他也如曹时熙那般站起身来,先是向着上首的永宁伯躬身行礼,而后才对着张广达说道:“张将军莫急,且听老朽道来。”
他说着便迈步走向了帅帐的左侧,来到悬挂着的一副大地图前才停下脚步,众人皆跟随其后,就连永宁伯张诚也不例外。
只见孙时相随手拾起一旁的木棍,边指点着地图上的各处标记,边对众人说道:“归德府一带驻有罗汝才的曹营人马,闯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摩擦,也为了暂时不刺激罗汝才,他们不会去那边打粮。
而豫东一带,虽前时曾被闯贼攻破洗劫,然自我师到来后,已陆续收复陈留、杞县,闯贼兵马也不会再冒险东来打粮。
所以除了从伏牛山运送粮草之外,闯贼便只能往豫南的扶沟、太康、西华、陈州、临颍、郾城一带打粮,甚或再远点去商水、项城,甚至去汝宁府;再有便是往西去新郑、长葛、许州,甚至禹州、襄城,更可能远奔汝州去打粮。”
孙时相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木棍,转头看向众人说道:“照我看来,我师当派出一二支轻骑精锐。
其一走豫东往豫南去,一直往汝宁府那边,找寻贼军打粮的小股部队进行袭扰作战,如此既能阻其道道,扰其军心,又能遮蔽整个战场,使其不知我真实意图。
其二往西路这一股精骑,甚至可以朝着伏牛山贼军老巢方向,摸索前进,摆出一个直捣贼军伏牛山老营的架势来,迫其派军回援。”
孙思祥不待众人接言,他又继续说道:“今日之战,已是必然。于我而言,定必躲不过去,于期躲躲藏藏,倒真不如直接出击,杀他个出奇不异。”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