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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娥带着云曦回了谢府。

青衣将云曦背回曦园时,青裳是一脸的惊诧,吟雪与吟霜两人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吟霜的性子急躁,当下就拉着青衣开火,“她这是怎么啦?一早还好好的呢?青衣,你是怎么看着她的?”

青裳过来劝架,“青衣也是后来才去的安府,她去的时候,小姐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对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府里不是有宋大夫在吗?快去请来。”赵玉娥见几个丫头吵得不可开交,头疼得很,走过去一把将几人拉开,“你们去一个人,赶紧的去打些热水来,先给你们小姐擦把脸。”

青衣不说话了,跑出去找大夫,当然不会找府里的半碗水宋大夫,而是去了安府找朽木道长。

吟雪拎着桶去打水去了。青裳与赵玉娥一起陪着云曦。

吟霜的眼珠子转了转,抱着胳膊走到在床边发愣的绿珠身边。她的下巴抬了抬,一脸煞气的说道,“绿珠,你出来一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过是个二等丫头。”绿珠嘴角撇了撇,站着不动。

“那么我的话你听吗?”云曦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绿珠。

“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几个丫头一起扑到床前。

云曦就着青裳的手坐起来。她压根就没有昏倒,人也是清醒的。她只是被段奕点了穴道,现在时间到了自动解了而已。

赵玉娥伸手摸向云曦的头,“曦妹妹,你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吓着你了吧?我没事。”云曦对赵玉娥微微一笑,然后看向绿珠。

“小姐的话,奴婢当然会听了。”绿珠双手垂于两则,眨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云曦,“奴婢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小姐你在生气?”

“你说呢?”云曦的声音清冷,“刚才在安家的后园时,我的衣衫上不小心沾上了茶水,你那时去了哪里了?”

“那时……”绿珠歪着头想了想,“四小姐的一只发钗掉在安家后园了,让奴婢帮着一起找找。”

“二小姐的东西掉了,自有她的丫头帮着找,你帮什么忙?”云曦冷笑一声。

绿珠小心的回道,“小姐,那会儿后园里不是来了许多小姐们吗?还带着许多侍女,四小姐担心安府里的人多手杂给捡走了,才叫奴婢与她的丫头一起找,所以……”

“所以你帮四小姐找回了发钗,还得了她的赏赐,有十两银子是吗?然后,她又说这发钗是月姨娘出生时月家老爷买了送给月姨娘的礼物。而今天又是月姨娘的生辰,她不应该戴出来,而应该留在月姨娘身边,做个对外祖的念想。然后又给你十两银子,委托你跑一下腿,跑回谢府送到月姨娘的手上。我说的没错吧?”

“小……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绿珠见小姐头次用这种森冷的眼光看着她,心里头不禁毛毛的。“奴婢可是做错了?”

云曦突然一笑,“你觉得呢?你得了四小姐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可以说是发了一笔小财,可你家小姐我呢,就在你得了赏钱心中美美时,因为身边没人跟着,差一点丢了性命。差一点被大夫人的侄子给算计了!”

绿珠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有罪,求小姐惩罚。”

“我当然要罚你,你身为我的丫头,在上次红珠收了好处想害我时,老夫人说要将曦园的人全赶走,我念你曾经也对我忠心的份上,留下了你。可你如今呢?你对得起我吗?”

云曦冷笑,“不过是二十两银子,难道你家小姐我就给不起你吗?我曾说过,只要你好好的跟着我,我会为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这誓言我一直记着呢,你却违背了你的承诺。”

“小姐……”绿珠哭着扑到床头,“奴婢是个孤儿,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的。今年外婆家没有收成,舅舅又病了,表嫂前几天又刚生产,眼看要过年了,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他们才找到奴婢这里。外婆一家将奴婢养大,奴婢不能忘恩负义,才鬼迷心窍的看上四小姐的赏钱,是奴婢对不起小姐……”

“你外婆家缺钱可以跟我说,我卖东西也会给你筹钱。只是,你不该背叛我!你明知四小姐一直对我心存嫉恨,去安府时我又只带了你一人去,你就这么走开了,难道不怕我出意外吗?”

“小姐——”绿珠趴在床头大哭起来,吟霜不耐烦,挽起袖子就想将她拎走。

云曦挥手制止了,她盯着绿珠,“还有一件事,我那个玫红色的香囊呢?在安府时,那香囊被我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你说拿去擦灰尘,后来那东西呢?”

绿珠也不哭了,睁大了眼看着云曦,“……不……不见了,奴婢愿意领罚。”

“我杀了你也不解我今日心中之恨!你居然将那东西给了四小姐!她又给了你多少银子?”

云曦解下腰间的荷包,丢在绿珠的脚边,“念你当初也曾替我挡过巴掌,跟了我多年的情份上,这里有五两百银子,够你外祖家买一座院子与几亩田地,你到大夫人那里再赎出你的卖身契,回乡下去吧。从此以后不要在京中出现,否则我下次看见你,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小姐……”

“滚!”

云曦疲乏的靠在床头,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会背叛她?

吟霜将哭哭涕涕的绿珠拎了出去。赵玉娥蹙着眉看着云曦,“不过是一个丫头,曦妹妹,不要伤心。”

不是因为一个丫头的事,赵玉娥不懂。

云曦拉着她的手,“谢谢玉娥姐关心,我没事,倒是你呀,还是赶紧回家去,当心姑母记挂你呢。”

赵嫤要是出了事,赵淮与他的妾室一定会拿谢媛出气,赵玉娥在谢媛身边,也能有个帮衬。

赵玉娥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回去看看,有空再来看你。”云曦让吟雪送了赵玉娥出门,

夏玉言得知云曦晕倒后,也急急慌慌的来了,青裳忙着安慰,“二夫人,小姐没事呢,她只是累着了。”

“真的吗?”

“真的。”云曦冲夏玉言笑了笑,“娘,您回去歇息着吧。”

她这是中了毒,让夏玉言知道只怕会惊动府里其他的人,这毒她一定要查出来,她不能让前世的自己枉死。

青裳送夏玉言前脚刚走,从屋顶又翩然落下一个人来。

依旧是两个时辰前所见的浅绯大氅,墨发玉冠,狭长凤眸,和,一线薄唇,只是神色不像往常的闲适与慵懒,带几分忧郁。

“今天……多谢你了。”云曦靠在床头冲段奕浅浅一笑,神色有些疲倦,“要不是你的出现,我只怕……”

段奕眉尖微拧,眨眼间便已走到她的床前。

他矮身坐在她的旁边,然后伸手搭向她的脉搏,片刻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

“吃下,可暂时缓缓你的毒。”

云曦抬头看着他眨眨眼,“这是什么药?”

段奕突然粗蛮的捏起她的下巴,云曦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药丸便滑进了她的咽喉。

她恼怒地推开段奕,“你想干什么?”

“你总是不信任我。”段奕没好气的从一旁的小几上端来一杯水,轻轻的拍着云曦的后背,温声道,“喝口水就好了。”

一大口水灌下去,云曦感觉好多了,只是因为呛得厉害,眼中更是因咳嗽而泛起了泪花,段奕心中很是内疚。

“你说一声是解药,我会自己吃嘛,你突然塞到我喉咙里,想噎死我啊!”

段奕窘着脸,“对不起,我是头次喂女孩儿吃药,没想到……”

“那你先练习几遍再来嘛!”云曦咳嗽了几声抱怨说道。

段奕的脸顷刻就黑了,“先练习一下再来?”

云曦,“……”

两人窘了片刻,门外的青衣回话,“小姐,朽木道长来了。”

“叫他进来。”段奕将云曦面前的帐子放下来说道。

“王爷,这是我的屋子,你怎么随意让外人进来了?”云曦将头探出来瞪着段奕,他怎么从不将他当外人?“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我还有得命活?”

“放心,以青衣的轻功,尚书府的人没有一个追得上她。”段奕不屑的说道,“还有青裳,她们的武功不亚于皇宫中的暗卫。”

云曦听后,后背顿时一凉,这么说,她还要讨好青衣?还有青裳了?万一得罪了这段阎王或是他的两个婢女,她被青衣与青裳扔出府外,不是叫天天不灵了吗?

段奕看到她带有敌意与怨恨的表情,顿时满脸的黑线。

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青衣领着朽木道长走进来。

透过帐子的缝隙,云曦看见那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头发全白,用一根枯树枝当簪子挽着头发,一身灰白袍子,干净清爽。

乍一看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那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皱纹,一双眼睛竟也如年轻人一般,锐利而带几分狡黠。如果时光倒流,这人年轻时,也定是位美男子,行动间自有一番仙风的味道。

朽木道长往那帐子上撇了一眼,眼皮翻了翻,“又不是你媳妇,你小子藏那么严实做什么?还怕我老头子抢了去?”

帐内的云曦扯扯嘴角,她还是头次听人喊当朝皇上的同父弟弟为小子的,这老头什么来历?

“你少废话!”段奕对他同样的口气不善,“治不好她,我会到师傅跟前打你的小报告,让她一百年也不见你!”

“哎,别!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朽木道长哼哼着来到床前。

青衣将云曦的一只手腕拿出来,又在上面垫了一块帕子。

朽木道长伸手搭过去,捏着胡子眯着眼凝神把脉。但是没一会儿,他便抖抖袍子,背起药箱就往外跑。

段奕一把将他拉住,“你跑什么?”

“她不用治了,你赶紧给她准备棺材吧!”老头的轻功也不弱,眨眼便已到了院外,段奕飞奔过去踩着他的外袍,双手揪着他的头发。

“你不给爷说清楚,不光这辈子见不到我师傅,还永远喝不上落梅酒。”段奕阴森森的说道,“我还要削光你的头发,还要在你的脸上划上一个乌龟,让你变与一个丑八怪!你是知道的,我师傅哪怕活到一千岁,也只爱美男子。”

“别别别别别——”老头叹了口气,“天下最难缠心眼最坏的便是你小子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那丫头不是中毒,是中了蛊毒,而且是灵族的血圣蛊虫。中了这种蛊啊,会吸干人血,三日后便血尽人亡。”

段奕神色大变,“要如何才能解?”

“一种名叫万骨枯的七色小花,每天取一瓣熬水喝,连喝七天,就好了。不过,这种花现在很是难寻了。之所以叫万骨枯,是因为这种花的种子一破土,它周围方圆二三里都是寸草难生。也因此,庄稼汉们极讨厌这种花,看见了就除掉,这长久以后,可不就是灭迹了么?”

段奕没说话,低头略有所思。

朽木道长又道,“不过,她一个深闺小姐,怎么会中了这样的蛊毒?真是奇怪。”

“青衣,送道长回奕亲王府,跟青二说,没本王的允许,他不可以随意出府。”段奕转身走进屋去。

朽木道长冲他背影喊道,“我可告诉你治毒的方法了啊,你可不能到你师傅那里打我的小报告!听见没有,小子——”

青衣不等他话说完,拎着他已跃过了院墙。

“我没得治了么?”段奕掀起云曦的帐子,云曦开口就问,老天真会跟她开玩笑,前生今世竟在同一个地方栽了筋斗。

段奕弯下腰在她床头坐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可怕疼?”

“疼?”云曦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段奕抽出藏在靴子间的匕首,挽起左手的袖子,右手持刀在胳膊上重重的一划。顷刻,两寸多长的口子里,血水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落在粉色床单上斑斑点点。

划得云曦一阵心惊,“你这是做什么?”

“忍着点,不会给你划很深的口子。”段奕抓过云曦的手指轻轻的划了个指甲大小的口子,又从那口子中挤了血水滴在自己的左臂伤口上。

挤了几滴后,段奕立刻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云曦包扎起来。

云曦急忙说道,“你别管我了,你赶紧给你包扎啊,血都染到外衫上了呢。”

段奕不理会她,给云曦包扎好后,又唤来青裳,“看着她,我进宫一趟。”

青裳看了一眼段奕的胳膊,“主子,你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用,你只看好云曦小姐便是了。”话落,段奕的身子已跃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