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王忽然间觉得很累,他挥了挥手,让刘全把敏夫人带出去,说是将她软禁在敏安宫,让她自生自灭。
而地上这几具已经死了十几年的枯骨,皓王让人厚葬两个仆人,又命人专门为沈冰建坟,才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殿中很快安静下来,就连屏风后面被控制的小栓子,也被祁淑柠带走了,说是要亲自惩罚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
沈炎转身看着陆映泉,似乎明白了陆映泉先前那句话的意思。
或许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会愿意接下这份盟约。现在也的确如此,他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被怀疑了这么多年,甚至为了不让他有继承人,秦太后竟然命人杀了他所有的孩子。
这份人为的断子绝孙的诅咒,他又怎么能释怀?
也许从敏夫人承认这一切开始,他和秦太后之间就注定为敌,而在这样的乱世,他想要明哲保身,显然不现实,若真的要挑选一方站队,那沈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先前便提过,皓王沈炎和宜王沈澈,都是属于那种滴水不漏到找不到任何破绽的人。但对沈炎来说,他是真的不想谋反,所以没有证据;而对沈澈来说,他是隐藏的很好,让人找不到证据。
如果不是这次在京城,姜怡中了圈套,恐怕沈澈也不会这么狼狈出逃,甚至要跟宁宫开战。
“丝丝,把盟约呈给皓王叔,请他过目。”陆映泉叹了口气,淡淡的吩咐着。
这一次,皓王果真没有拒绝,他接下了盟约,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转身走到案几前,拿出自己的玉玺,盖在上面。
如此草率却又坚定,这可能是沈炎一生中,盖玉玺盖的最无奈的一次。
印章落,盟约成,属于宜国和皓国的结盟,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陆映泉捧着盟约朝着沈炎微微行礼,她依旧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在向自己的王叔致敬,即便她现在已经贵为宜国王后。
“回去告诉宜王,本王必定竭尽全力,来坚守两国的同盟。等到他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别忘了将秦氏那毒妇,交给本王处置。”沈炎只有这一个要求。
“皓王叔请放心,您的话我一定会带到的。”陆映泉点点头,说道,“您放心,宜王殿下也不会辜负您的选择和信任,这一战,宁宫必输无疑。”
陆映泉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就连沈炎也被她感染,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选择了相信。
所有的封地守军都只有两万,他不知道沈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完成这一战的胜利,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覆巢之下无完卵,尽管他不想把皓国也拉下水,可身不由己,也无能为力。
陆映泉拿到了她要的盟约,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至于云瑶,她在皓王宫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你先去宫门口等我,我要回柠坤宫,给王后娘娘一个交代。”云瑶对陆映泉说着,然后向皓王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柠坤宫里,已经染满了鲜血。
小栓子为他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受尽折磨而死,地上的鲜血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清扫,而云瑶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看着坐在上首的祁淑柠,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而祁淑柠显然也没有跟云瑶说话的意思,气氛顿时沉默而尴尬。
良久之后,云瑶从袖中掏出几张纸,这是她为祁淑柠精心准备的食谱和药方。祁淑柠小产多次,身体虚弱,生产这一胎的危险极大,所以她必须要帮祁淑柠好好调养。
只可惜,她不能在宫里多留了。
“香浮姑娘,这是食谱跟药方,方法都写在上面了,王后娘娘身子虚弱,以后就劳烦你多费心了。”云瑶将这几张纸塞到香浮的手中,“隐藏在背后的凶手已经现形,尽管娘娘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但是你们也需得当心,宫中从来不乏作恶的小人。”
“多谢云瑶姑娘好意,这些食谱和药方,本宫收下了。”祁淑柠听着云瑶的话,突然开口,“就当是,云瑶姑娘欺瞒本宫的歉意吧。”
云瑶听了这话,眼一热,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为结盟而来,欺骗了她,为她调养身体本是应该,可她却用歉意两个字,原谅了她所有的行为,让她怎么能不感动?
“奴婢多谢王后娘娘仁慈。”云瑶微微福身,说道,“奴婢今日前来,是来向娘娘辞行的,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娘娘需得保重身体,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或许等天下安定的那日,奴婢还能来向王后娘娘讨一杯茶喝。”
“罢了,你果真如同殿下所形容的那样,是个很奇妙的姑娘。”祁淑柠摇头苦笑,“想必宜王后和殿下的盟约也已经达成了吧?这天下谁又能想的到,促成这场盟约的人,竟然是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
“王后娘娘谬赞了,时候不早,奴婢先告退,娘娘多保重。”云瑶最后对祁淑柠行了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在走出柠坤宫的那一刹,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却同时也背负着对祁淑柠的愧疚。
她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资源,帮宜王殿下达到了结盟的目的,还从祁天保的手中得到了一大笔的钱财,算得上真正的赢家,可是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悲凉之感,充斥在她的心间。
云瑶信步朝着皓王宫门口走去,反正在这宫里,她在乎而且抱歉的也只有祁淑柠,既然已经告了别,她就没再多耽搁,去宫门口跟陆映泉会和。
在丝丝和阿琛的陪伴下,云瑶和陆映泉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小巷子,而顾清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提早一步回来,已经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等着了。
陆映泉提笔给沈澈写信,告诉他跟皓国结盟的好消息,顺便诉说着她这些时日以来的思念。
信被绑在鸽子腿上,随着飞鸽渐行渐远,众人一直提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颇有些了却一桩心事的轻松感。
“皓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再在这里多留两天,买些干粮和补给,雇一辆马车,准备回宜国吧。”陆映泉说道,“这一出来就是一个多月,我还真有些想念慈恩寺的斋菜了。”
“你可别说这种话,就算在慈恩寺,你吃的也不是斋菜。”云瑶不由得打趣,“你没听宝信大师身边的那个小沙弥,每天看到你,都要念无数遍阿弥陀佛么?”
“好你个云瑶,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越来越伶牙俐齿了?连我也敢编排?”陆映泉佯装挥拳头,就要捶打云瑶。
“我错了,王后娘娘!请您宽恕奴婢吧!”云瑶笑着回应,却轻巧地躲开陆映泉的拳头,笑意盈盈。
顾清铭看着云瑶脸上的笑容,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
这次去皓王宫,也算是一种劫后余生,她和他之间,早已经同生共死那么多次,也许不用过多的言语,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便能够心意相通。
似乎察觉到顾清铭的视线,云瑶微微转头,冲着他浅浅一笑,目光对视的瞬间,心有灵犀这四个字,同时在他们的脑海中闪现。
“哎哟!”忽然间,陆映泉捧着肚子轻轻地叫了一声,吓得云瑶赶紧停下脚步围过去。
“怎么了?让我看看。”云瑶毫不犹豫地抓起陆映泉的胳膊,手搭在她的手腕处诊脉,那焦急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了。
陆映泉见状,不由得轻笑:“骗你的!云瑶,你真好,不管经历多少事,不管我们分开多久,你对我还是那么关心!”
“那当然,你是映泉,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云瑶笑着,随后又板着脸教训,“你下次可不能用这一招骗我了,你知不知道,刚刚以为你肚子疼,差点把我魂儿都吓没了!”
陆映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被陆映泉这么一插科打诨,云瑶心中从皓王宫带出来的不快,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浓浓的满足感,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都在身边,她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好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没休息好,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买些酒菜回来,晚上庆祝一下。”顾清铭说着,又吩咐阿琛好好保护这个院子,然后才出了门。
就在顾清铭走后没多久,院子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云瑶和陆映泉对视一眼,停下了嬉闹,眼神中也闪过戒备的表情。
丝丝看着云瑶给她使眼色,于是走上前去,问道:“请问是哪位?”
“小的祁顺儿,是祁老爷府上的管家,奉祁老爷之命,来找阿瑶姑娘。”外面的人回答着。
这声音云瑶曾经听过,之前与祁天保谈生意的时候,也是这个祁顺儿跟在身边,所以她点点头,示意丝丝打开门。
祁顺儿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云瑶面前,说道:“阿瑶姑娘,这是二十万两银票,是我家老爷让我给您的,说是这笔生意的尾款。”
云瑶也没犹豫,接过银票,对祁顺儿说道:“有劳祁管家了,替我谢谢你们家老爷。”
“阿瑶姑娘客气,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祁顺儿说着,然后离开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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