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礼后便是结发礼。
所谓结发礼,指的是新娘将自己与新郎的的头发绾结在一起,放入结发囊中。
结发夫妻,就是这样来的。
浑河血战,刘招孙背金虞姬回营,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鸳鸯袄血迹干涸,分都分不开。
老宋头只好用剪刀把战袄剪开·····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是结发夫妻能形容了。
金虞姬小心翼翼剪下夫君一缕长发,和自己的青丝绾结缠绕,用一个青色祥云纹香囊装了。
完成这套标准的明制婚礼,已是子时初刻。
大厅里虽然有些炭火取暖,然而到底是辽东二月间的半夜,外面早已冰冻三尺。
刘招孙见乔一琦冻得跺脚,乔大嘴有伤在身,熬不得夜,便谢过众人,让大家赶紧回去歇息。
闹洞房这个环节就省去了。
当下,平辽侯挨个对参加自己婚礼的手下拱手答谢,众人向新人贺喜,一连忙了数日,也是困乏至极,便纷纷散去。
康应乾走在最后,他强打起精神,对刘总兵笑而不语,伸手在自己袖中乱摸。
刘招孙看他动作,便知他是在掏瓶子,于是连忙打住这老头。
“药留给你自己吃,康监军,时候不早,快些回去安歇吧。明日好好筹划去朝鲜的事。”
说罢,亲自送他出了总兵府。
又安排吴霄、林宇等卫兵护送康应乾乔一琦回兵备道衙门。
自从上次乔一琦被刺杀,刘总兵开始注意加强对手下文官的保护。
眼下开原势力迅速扩张,得罪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各种刺杀会成为常态,多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
待送走众人,回到正厅,屋内只剩金虞姬和丫鬟芍药,小丫头布木布泰早早和杨青儿回厢房睡了。
支开芍药,让丫鬟去厨房热些膳食来。
刘招孙和金虞姬相视一笑,相拥入了卧房。
卧房被芍药杨青儿她们装扮一新,墙壁上挂着些花灯,窗棂桌椅上贴满了喜字。
临窗香案上摆着一对红彤彤的龙凤香烛,映的卧房光影绰绰,花灯内蜡烛都未点亮。
刘招孙自然感觉不到这浪漫气氛,只觉得屋内光线昏暗,看得不甚真切,嘟噜道:
“都说洞房花烛明,只有两支蜡烛怎么成?”
说罢对着火折子,吹了口,将案头香烛全部点亮。
卧房内顿时灯火通明,再看洞房中的金虞姬,如灼灼芙蓉,正含情脉脉望向自己。
刘招孙以为她饿了,连忙从袖中掏出个饼子,用手摸了摸,还有温热,给金虞姬递了过去。
“奴家不吃饼。”
“刚才不是说饿的厉害?”
刘招孙诧异不已,自己咬了口,饿了一天,这极普通的肉饼到了口中,如山珍海味一般。
“不吃饼你吃什么?我让芍药去厨房拿肉食来。”
金虞姬轻轻将凤冠取下,放在膝头。
“奴家今晚要吃你。”
刘招孙不去理她,吃了饼子,忽然感觉心头跳动的厉害,隐隐有些晕眩。
“那葫芦瓢里的酒是不是·····”
想起康应乾刚才临走时的奸笑,刘招孙恍然大悟,无可奈何道:
“没想到身边人竟然给我下春药,也许这就是人生,有时候是会发生这样的事。”
刘招孙感觉全身燥热,忍不住就要脱那件仙鹤补子的袍服。
这时外面响起沉沉敲门声,刘招孙赶紧整理官服,叫人进来。
芍药推开虚掩的门,递进来两碗热粥和一些膳食,又把床头燃尽沉香换去,换成了新香。
刘招孙还要问她下的是什么药,芍药嘿然一笑,已经退了出去。
“一天没吃东西,身子刚刚恢复,赶紧垫垫肚子。”
“夫君也来吃。”
一对新人肩并肩挨着坐在案前,吃起夜宵。
刘招孙不停给金虞姬夹菜。
金虞姬嗔笑:“夫君为何不吃?”
“吃不得肉,过几日才好,待会儿陪我喝酒,行酒令。”
刘招孙二十岁生日才过,正是长青春痘的年龄,这几天忙忙碌碌,每天都是熬夜到子时才睡,脸颊上又长了两个痘痘。
一阵奇异香味幽幽传来,似有似无,缕缕不绝。
刘招孙刚刚压抑下去的欲念顿时浮起,闻香色动。
他摇头叹息,知道是芍药刚才来,换上迷香,或许就是那种催情的龙涎香。
刘招孙起身去把那两根龙涎香折断,扔了出去,转身对金虞姬笑道:
“底下人真是无法无天,明日看我好好收拾他们!”
金虞姬噗嗤一笑,放下筷箸,用牙刷子拌了苦参末青盐苏荷药膏,在窗前洗漱。
她漱了口,又把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洗了干净。
对着夫君脱下金绣云霞孔雀纹团帔霞。
刘招孙望着眼前美人,心动神摇。
金虞姬接着脱去大红通袖麒麟袍,底下穿着方领短比甲冬。
“屋子里冷,你·····”
刘招孙还要说话,金虞姬身上已经剩下件交领衫,里面露出桃色主腰。
金虞姬冷的全身发抖,但见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杨柳小蛮腰如水蛇游走,烛光下分外妖娆动人。
“夫君还要奴家脱吗?”
刘招孙连忙把仙鹤袍服脱下,给她盖在身上。
“官人还要行酒令吗?”
“不行了,睡觉睡觉。”
刘招孙怕金虞姬着凉,紧紧搂住美人,手指触碰到婀娜腰身,忍不住向上滑去。
“娘子可知,我是从哪里来的?”
金虞姬低声呢喃,没听懂夫君说话,刘招孙贴着美人鬓云,轻声又说一遍。
“官人从浑江而来,从萨尔浒战场而来,那夜见你时,你就是大英雄。”
刘招孙笑笑,手指感受着袍服下软玉温香千娇百媚。
“我是被一束花带来的,从天而降的花,”
金虞姬被挠到痒处,躺在夫君怀中。
美人脸色嫣红,咯咯乱笑,想起了在浑江北岸做的梦。
“官人就被花砸中了,妾身早知道了。”
刘招孙一惊,自己穿越这件事从没给别人说过,金虞姬如何得知。
金虞姬见他样子,忍住笑道:
“那日惊蛰,漫天花瓣,妾身在梦中梦到的。还有你打败建奴,裂土封侯,梦见的都成真了。看来官人真被花瓣砸中过。”
“娘子,我不是什么大英雄,我本不属于这里·····”
穿越之初的记忆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其实,那次夜袭建奴,我是抱定必死之心,我憎恨大明,憎恨那束玫瑰花,憎恨它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回去了,因为那晚遇上了你。”
刘招孙低声给娘子讲述自己的过往,很多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那晚夜袭,其实是飞蛾扑火而已。
不曾想一年前那只扑火的小小飞蛾,如今风云际会,扶摇直上,已成九天鲲鹏,很快将要气吞山河,威震天下。
刘招孙自言自语,兀自还在解释,金虞姬嫣然一笑,起身搂住夫君脖颈。
少女淡淡的体香瞬间征服穿越者的世界。
高耸入云的雷峰塔轰然倒塌,法海和尚的咒语连同一切清规戒律,都在这个雪夜子时,消失不见。
金虞姬披着的二品仙鹤补子袍服无声滑落。
刘招孙只觉一缕情丝摇入魂魄,身中烈火燃烧。
遥远而狂热的记忆重新唤醒。
他胸中砰砰乱跳,猛然将金虞姬抱起,拥入帐中。
注释:(1)明代冯梦龙《童痴二弄》第八卷:“吃个镜子来里做眼,编筐着弗得个蓬尘,牙刷子只等你开口,绊头带来里缱筋,眉刷弗住介掠来掠去,刮舌又介掀嘴撩唇。”可知牙刷在明代已普遍使用,当时称为牙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