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止记事开始,他就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这不正常的地方,直接表现在他对自己的那位“母后”有着某种特殊的兴趣。
说是母后,其实她也没有对他多么的亲近,应该说,她不只对他不亲近,就连对他的那个父皇,她也是一样的态度。
萧止也曾看过宫里其他的妃子与孩子相处时的情景,用普通人的话来说就是温馨,但诡异的是,他并没有生出什么羡慕的情感来。
据说是他的双生兄弟的萧行就像是个跟屁虫一样,除了哭就只会粘着他这个哥哥,萧止觉得厌烦。
那位大安国里最尊贵的男人是他的父皇,他以一个严父的身份教导他,培养他,萧止该感恩的,可他却只感到无趣。
萧止喜欢睡懒觉,幼时起,他就只想当做咸鱼一样,每天找个地方躺着就好,可武安帝不同意。
他说:“你这样不像我。”
并非是因为他身为太子却不学无术,而是因为,武安帝觉得他这样不像他。
他不是他,又为何要像他?
年纪还小的时候,萧止就早就感觉到了自己对武安帝的厌恶,可他毕竟年纪太小,也无法多做什么,于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武安帝一次又一次的在皇后那里吃瘪。
堂堂帝王,能管住太子每天要吃什么,做什么又如何?他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很多时候,萧止看着美艳的皇后娘娘额上的那一抹花钿,心中竟然有种诡异的胜利感。
瞧,武安帝都不舍得伤害的美人,却因为他这个太子而在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明明武安帝是他的父亲,他却不知为何总是在潜意识里要和他拼个高下。
某一次,他跟着武安帝学习兵法时,恰好有人来报,被幽禁的那位算不得娘娘的夫人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武安帝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选择去那里看看。
萧止一个人坐在大殿里,偶然之下,他发现了一本书,书还很新,上面的字迹正是武安帝的,他在这本由武安帝所写的书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也看到了宁宁的名字,他笔下的每一个人,命运好似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越往下看,他就越是怀疑,武安帝究竟是在编故事,还是写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
他没有答案,却善于寻找答案。
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他一溜到了承仪殿,直接就靠着直觉找到了一个暗格,也发现了一副留有大片空白的画卷。
这幅画,简直就和武安帝写的故事里的画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树下少了一个拿着画笔的美人。
“美人”,提及这两个字,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来的人影就是皇后。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幕,为了救从树上摔下的他,他的额上留了一块疤。
她在他身前蹲下来,笑着说:“已经没事了,你看,就算额上有留疤,不过我已经想办法遮住了。”
那时候,他迟疑着伸出了手,轻轻的触碰着她额上的红色花钿,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迟疑是在内疚,实际上,他是害怕碰上她的额头时,触碰到那抹印记,他会忍不住笑出来,表现出真实的自我。
他想,武安帝是一定没有机会如他这样,在美人的身上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印记。
可美人就算有伤,也是无暇。
想起女人时常笑容艳丽的脸,萧止垂眸,目光再度落在了空白的画卷上。
太可惜了。
他感叹。
如此鲜活的美人,又怎么能永生永世被武安帝这个糟老头子,当做易碎的珍宝一样禁锢在他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