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的心绪恍惚。
曲疏用这样的方式付出了代价,向她道歉,向她赎罪。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曲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她道,永远都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让在乎他的人伤心难过,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跃郧听到阿弥的话,又哭得更凶了,“大人为你放弃了这么多,官位,生命,都放弃了,你为什么不原谅呢?”
她为什么要原谅呢?凭什么他自以为是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就要原谅他呢?
阿弥没有开口。
跃郧身为一个大男人,却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在这里大声啼哭,实在是厌烦。她想,他也应该会觉得厌烦吧。
可是想想又笑了,怎么会呢,他只会静静地看着吧,然后就静静地笑着。若是以前,他一定是出声嘲讽的。
可惜,他不会了。
得知曲疏已经去世,城中受过恩惠的百姓都来吊唁,齐力搭建了灵堂。受过恩惠的百姓很多,前来吊唁的也络绎不绝。
似乎全城的人都差不多来了。
下葬那天,来送葬的人也很多,一路的跟着。许多人在哭。
阿弥被哭的很烦,她神色的平静之下,藏着厌烦。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把那些哭的人的嘴巴都封上。
曲疏的墓碑修得很好看,阿弥那天在那里坐了一整天,头靠在墓碑上喝着酒。
最后是烂醉如泥的在那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跃郧找过来的时候,又哭了。阿弥睁眼看他一眼,恹恹的道,“莫哭了,哭得人心烦。”
跃郧不听,越哭越凶,“早知道,早知道在京华时,我就该撮合你们的。这样大人也不会自请来这里了。”
曲疏还是会自请来这里的,阿弥知道,但是曲疏不会走得这样快。
阿弥一把把跃郧推开,扶着墓碑站起来,拍了拍裙子,“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有什么打算?”
跃郧一听,哭声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哭,“大人还没走多久呢,你就打算着以后得事情了,你有没有良心?”
“……”阿弥沉默了一下,“那你留下来陪着他吧。”
跃郧睁了睁眼睛,见阿弥真的就这样走了,他赶紧追上去,“我跟着你,我就跟着你。”
阿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黑色劲装的硬朗男子坐在桌前喝着茶。她视若无睹的走进去,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江锦看着她,有些意外,“你不怕我是坏人?”
阿弥道,“我见过你。那天曲疏同你说了好几句话,让你以后照顾好我,我都听到了。”
那时候阿弥就在窗外,大气也不敢出。
江锦默了好一会儿,“你的功夫不弱。”连他也没有察觉到她在那里。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和照顾。”阿弥指了指跃郧,“你带着他走吧,去哪里都可以。他挺会哭的,我不喜欢带着他。”
江锦挑了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带着这样一个没用又爱哭的男人?”
被嫌弃的跃郧动了动唇角,被两人齐齐一看,不敢哭了,“……”
“你不是答应了曲疏来照顾我?我不需要,所以你去照顾跃郧,就是照顾好我了。”
江锦沉默,没有应声。
阿弥当他是同意了,就去收拾行李。她要去找谢瑜,她是谢瑜的属下,京华那边已经不需要她了。
可是阿弥出门后,却发现江锦带着跃郧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勒住了马,“别跟着我。”
江锦道,“我答应了曲疏,就会做到。你只管当我不存在就行。”
“……”那怎么可能?她要去找谢瑜的,怎么会让他跟着?
但是看江锦这态度,是要坚决跟着她了,她只好改了路线,不找谢瑜了。而是往北漠的方向去。
“你要去北漠?”
阿弥点头,“北漠风沙大,你要受不了可以不去。”
江锦问,“你受不了风沙吗?”
阿弥看他一眼,摇头。
江锦就笑了,“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受不了?”
“……”
晚上他们是在一条溪边过夜的,他们走的很慢,所以要很久才到北漠。
“给。”江锦扔给阿弥一瓶酒。
阿弥晃了晃,就打开喝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溪流,眼前有些迷惘。
她的这一生,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江锦坐在她旁边,也拿着一瓶酒在喝,“你还在难过?我以为你走的这样干脆,是不会再为他难过的。”
“怎么可能呢?曾经赵镜熙同曲疏过了那样一段美好的日子,忘也忘不掉的。”阿弥的眼眶有些雾气,“我在想,若是我那天没有同他说过祝大人前程似锦那样的话,或者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时候,他也只是她的公子,不是什么大人。
阿弥喝了一大口酒,“或许,现在我还会是赵镜熙,是曲疏的阿熙。”
江锦却道,“可你现在是阿弥。”
阿弥咯咯笑了起来,“是啊,我现在是阿弥。我叫阿弥,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锦知道她不是在问自己,可是他还是回答了,“我叫江锦,江流的江,锦瑟的锦。”
“好名字。”
江锦觉得,这个姑娘或许要出乎自己的意料许多。
跃郧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喝酒言欢,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目下很好的结果了吧。
在北漠等着他们的,又是新的开始。曲疏的死,也或许能让阿弥对过往释怀。
无论当初曲疏是如何抛下他的阿熙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
而此时的谢瑜和宋怀毓众人,已经在那个惨遭被灭村的村子里了。而乔西乐,也让人送她回家了。
宋怀毓几人坐在桌前,正在商量着查到的一切结果。
谢瑜依旧不正经的坐着,“所有人的死相都是一样的,血肉都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皮和骨。”
“这妖魔也太猖狂了吧?”侍墨并不害怕,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开始的时候惊讶。
他知道自家公子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这么多年瞒着他,兴许有别的原因,他也没有埋怨。这是出于谢瑜的顾虑,他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