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翻起了白眼。
霍溶活动完了,然后下水。
佟琪紧随其后,互打了手势之后分前后方上船。
这是条常见的货船,约载七八千斤重,船舱里有四个人在围着炕桌扔骰子,里头堆着许多麻袋,鼓鼓囊囊地,应是货物。
除此之外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可放置木料的空间。
霍溶沿着舱壁查看了一圈,伏在甲板上想了下,又泅水到了隔壁一条船上。
船上只点了盏油灯,一个老头儿撑着额角在舱里打瞌睡,船舱里依旧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东西。
“爷,撤吗?”佟琪显然也是毫无所获,潜行过来。
霍溶沉『吟』道:“沈长缨是个谨慎的人,她说看到有人偷木料那就一定是有。
“今夜是漕船运行时间,商船行走不了,木料一定还在船上,再找找看。”
“既然肯定,那何不直接带着人过来搜查?”
“就是搜到了也只能查出这一次,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治标治本。”
霍溶打着手势,先行往瞅准了无人的尾板上去。
也许是长兴那段日子达成的默契,沈长缨即便不说,他也能明白她求助他,让他遣护卫前来察看真相的目的是为何。
倘若这些人果真是官私勾结撬官府墙角,那么这一定不是一两日的事,也一定不是几个工匠就够胆做的事情。
直接带人来搜,无异打草惊蛇,再想剔除他们,谈何容易。
“嘶嘶——”
前方传来虫鸣,是佟琪在招呼。
他潜过去,佟琪指指甲板:“底下有灯!”
甲板之下的确有灯,大宁的商船工艺也已十分高超,船身几乎看不到缝隙,就算有缝也早就拿桐油与漆料填实,但甲板上这一线不必沾水的缝里,底下却有光亮透出来。
霍深俯身将耳朵贴上去,随后又目测了下船身长度,随后复又下水,看了看船身入水的深浅,随后示意佟琪引开舱里的老人。
佟琪跃到水下“哎哟”叫了一声,舱里老头惊醒,而后走到门口,霍溶趁机入内,瞅准他身后的内舱门,
打开,进入,再合上,一气呵成。
底舱内点着两盏灯,满满当当,摆满了木料与桐油漆料等等……
长缨在岸上来回徘徊。
徐澜说霍溶对漕运熟悉,她想着霍家好歹是皇商,熟悉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识水『性』!
这于一般人家说不算稀奇,但霍家哪里是一般人家?
传说霍家的钱财买下整个徽州城都绰绰有余,而霍溶作为霍家长子,霍家的继承人,他们家居然舍得让他习泅水?
这霍明翟莫非是个奇人?
“哗啦!”
河边传来水声,先后上岸来两个人,当先的人身上中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在月光下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他的猿背蜂腰。
身后佟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套上了衣服,虽显凌『乱』却还是规矩地出现在人前。
长缨清着嗓子:“我先前听到有动静,你们没事吧?”
“木料藏在福字号的货船里,除去木料,应该是船坞里但凡能偷出来的东西都有涉及。”
霍溶边说边把上衣除下来拧水。
水哗哗滴在地上,经月光一照成了断断续续的银练,被迫看了两眼他半身鼓胀肌肉的长缨只觉他整个人也水淋淋地在散发着无耻而罪恶的光芒。
卫所里日常练兵天天有人光膀子,其中也不乏身材好体格好长得俊的,初看时自然也曾面红心跳,但是看多了真的也就那么回事。
眼前这月『色』底下跟卫所里比起来多多少少添了些忌讳,关键面前这男人又还是别人家的男人,长缨显然受不了这眼福,把他外衣捡起来抛过去:“那就先谢过你们了!明儿我和徐将军去官府查查这福字号。”
霍溶看了眼她,把袍子接过来:“你跟徐将军——很熟?”
“同袍两年,你说熟不熟?”长缨笑起来。
霍溶抖着袍角,望着夜『色』深处,良久后嗯了一声。
看徐澜对她那股劲儿,可不像只是同袍而已。先前河滩边,那一幕可太扎眼了。估『摸』着回头苏馨容得把枕头给捶烂吧?
长缨道:“怎么了?”
他垂头拿剑:“无事。祝你幸福。”
一个已经无关紧要的“前妻”而已,她找到了意中人,他自然不会吝于给出祝福。
只不过但愿她在凌渊找到她之前能修成正果,不然还没来得及尝到什么郎情妾意的甜头呢,就已经被凌渊给杀了,得多惨!
长缨打了个喷嚏:“谁咒我?”
霍溶斜睨她。
长缨放下掩鼻的手瞄他,总觉得他自长兴分别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霍溶却没再说什么,将手里待穿的袍子扔到她身上,走了。
长缨虽感谢他的好意,这衣服也不敢穿哪。
她走上去还给他:“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来南康卫?”
基于这些事都是长兴的事引出来的,又基于她发现了方才这桩事情,令他随后务必也不能袖手旁观,霍溶顿了脚,接了衣裳说道:“是奉旨行事。”
说罢,他将在霍家收到的程啸案子的后续简单跟她说了,然后道:“湖州码头的漕运事务很重要,你虽在徐澜麾下,但你务必也要以大局为重。”
长缨之前其实猜测过他是为漕运而来,却未曾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点点头:“我会的。”又微笑道:“徐将军也很负责,是非黑白,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相信他也不会是那种算糊涂账的人。”
霍溶看了她半晌,收回目光也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你拿着我的手印去找什么答案,找到了吗?”长缨又问。
霍溶握着剑柄:“找到了。不过跟你没关系。”..
长缨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不会有错了。
他从来到之后就冷冷淡淡的,既然确认了她不是跟他有过瓜葛的沈琳琅,那么他与她保持距离是很合情理的。
霍溶瞅着她一副笃定的样子却觉忒地无聊。
他道:“我去散散步,你随意吧。”
“你衣服不还湿着?”
“无妨。”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吃得太撑,得消消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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