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工厂?”索科夫的问题又把缅绍夫问住了,他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不太清楚,毕竟我刚调来没有多长时间,对这里周围的环境还不太熟悉。”
知道如果不搞清楚前面的建筑物,是属于什么工厂,对接下来的进攻作战还是有不利影响的。索科夫见从缅绍夫这里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侧着脸问趴在附近的战士:“战士同志们,你们谁知道这座建筑物原来是什么工厂?”
“将军同志,”听到索科夫的问题,一名战士弯着腰跑了过来,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哦,你知道?!”索科夫惊喜地问:“快点说说,是什么工厂?”
“原来是一个服装厂。”战士显然是了解这里的情况,因此他说的很详细:“被德国人抓来的犹太人,就在这里没日没夜地为德军生产军服。每隔两三个月时间,德国人就会把里面的犹太人全部枪毙,然后再换一批制衣工人。”
“里面有多少工人?”缅绍夫问道。
“有一百多人。”
“什么,一百多人?”缅绍夫望着远处的建筑物,有些诧异地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这建筑物的面积也不算大,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的制衣工人呢?”
“没错,大尉同志。”战士见缅绍夫不相信自己,还主动向他解释说:“这个建筑物从外面看着是不大,但里面的确能容纳一百多名工人,以及十几名看管他们的看守。”
对于战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倒是认同的,他后世在莫斯科的市场里,见过越南人开办的地下制衣厂,四十多平米的房子里,同时容纳五十多位工人,既有缝制衣服的,也有熨烫衣服的,甚至还有两个人负责把生产出来的衣服打包,堆放在房子的角落里。远处的建筑物楼上楼下的使用面积,都不会少于一百平米,容纳一百多名制衣工人没有任何问题。
看两人为了工厂里有多少工人的事情争执起来,索科夫连忙打断了两人,随后又问战士:“制衣厂里有地下室吗?”
“没有。”战士摇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就一楼一底两层楼,没有地下室。我之所以熟悉这栋建筑物,是因为当初就是我所在的部队,曾经占领过这里。”
索科夫原本还想问问战士如何知晓制衣厂里的情况,听他这么说,觉得没有再问的必要,他提供的情报一定不会错。于是索科夫又面朝着缅绍夫问道:“大尉同志,你们还剩下多少炮弹?如果这位战士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我觉得82毫米迫击炮足以摧毁这栋建筑物。”
“没了,将军同志,一发炮弹都没有了。”缅绍夫哭丧着脸说:“我们投入战斗时,我担心匪徒会冲上列车,便命令炮手将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索科夫记得从援军进攻开始,到匪徒败退,前后也不过五分钟时间,看来缅绍夫大尉用炮火开路的战术,是非常正确的。他赞赏过对方后,接着问道:“联系上附近的友军没有,如果联系上了,看他们能否给你们送点炮弹过来。”
“等一等,我问问报务员。”缅绍夫说道:“看他是否和附近的友军取得了联系。”
“去吧去吧。”索科夫朝缅绍夫做了一个手势,同时提醒他:“注意安全!”虽说这里距离建筑物有一百多米,躲在里面的匪徒就算开枪,也不见得能打中缅绍夫,但稳妥一点总没有坏处。
几分钟之后,缅绍夫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索科夫的身边。
索科夫见状,心不禁往下一沉,暗说难道这附近没有其他的部队吗?“大尉同志,是不是附近没有我们的部队?”
“不是的,将军同志。”缅绍夫摇着头说:“有一支我们的炮兵部队。”
“哦,炮兵部队?”索科夫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既然是炮兵部队,让他们支援你们一点炮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缅绍夫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们是一个重炮团,根本就没有什么迫击炮弹。”
“重炮团好啊,”索科夫得知是重炮团,越发显得开心:“用来对付躲在建筑物里的匪徒,那简直是太合适了。”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缅绍夫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还可以用重炮轰击前面的建筑物?”
“有什么不可以的,两炮过去,那里就是一片废墟。”索科夫大大咧咧地说:“可惜找不到火箭炮,否则我倒想看看那座建筑物遭受火箭炮轰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缅绍夫等索科夫说完之后,还是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真的可以重炮轰击那栋建筑物?”
“当然可以。”索科夫给了缅绍夫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吩咐他说:“快点联系炮兵团,让他们调两门重炮过来!”看到缅绍夫迟疑不决的样子,他又补充一句,“你可以把我的名字和军衔告诉对方的指挥员,说这是我下达的命令,若是因此带来什么不良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见索科夫愿意承担调动炮兵的责任,缅绍夫也不敢怠慢,连忙重新回到报务员身边,通过他与重炮部队进行联系。
重兵部队的指挥员得知缅绍夫他们想用重炮消灭躲在建筑物里的匪徒时,还不情愿地说:“大尉同志,我的部队与你们守备部队之间没有任何的隶属关系,我们没有支援你们作战的义务。明白吗?”
缅绍夫其实心里也明白,索科夫的请求有点过分,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对方给自己下达了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执行。他等对方指挥员说完之后,吞吞吐吐地说:“指挥员同志,我也知道,让你们炮兵协助我们消灭匪帮,有点不符合程序。不过这是遇袭列车上一名姓索科夫的将军提议的……”
“什么什么,大尉同志,你说什么?”谁知电台另一端的指挥员,忽然情绪激动地说:“你说的那位将军,姓什么?”
“索科夫!”
对方指挥员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是不是曾经担任过第27集团军司令员的索科夫将军?”
这个问题把缅绍夫问住了,他和索科夫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歼灭匪帮一事展开,对于索科夫过去担任过什么职务,他还真的不清楚:“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不太清楚。”
见缅绍夫这里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对方指挥员并没有着急,反而耐心地问:“他有多大岁数?”
缅绍夫想了想,回答说:“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岁。”
“嗯,我知道了,大尉同志。谢谢您!”对方指挥员说道:“我会亲自带两门重炮过去与你们汇合的。”
缅绍夫结束通话之后,立即回到索科夫的身边,把炮兵指挥员答应亲自送重炮过来的事情,向他汇报了一遍。但对方因为听到索科夫的名字,态度发生转变一事,缅绍夫并没有在意,所以就没有向索科夫汇报。
索科夫并不知道缅绍夫通话时所发生的事情,他只关心重炮什么时候能赶到,然后几炮就把对面的建筑物轰塌。
一个小时后,两辆履带式装甲车拖曳着两门重炮,跟在一辆吉普车的后面,出现在索科夫等人的视野里。
“大尉同志,”索科夫看到出现的重炮,目测了一下口径,发现居然是152口径的榴弹炮,这两炮下去,对面的建筑物就算再结实,恐怕也会坍塌,躲藏在里面的匪徒们就会被倒塌的砖石瓦砾压成肉酱。他拍了拍缅绍夫的肩膀,对他说道:“我们过去见见他们。”
当索科夫带着缅绍夫和几名战士,朝着炮兵走过去时,远远看到那支小型的车队停下。先是从吉普车里走出三名军官,其中一人冲着后面的装甲车喊着什么。坐在装甲车里的炮兵战士陆续下车,在车旁列队。
当那名军官冲着后面的战士发号施令时,索科夫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另外两名军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小跑着朝自己而来。那动作,就如同下级军官见到上级的反应一样。
索科夫见状,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缅绍夫,心想这两位军官不会是缅绍夫的部下吧?但下一刻,他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他看到缅绍夫的脸上同样写着疑惑的表情。
很快,两名军官就来到距离索科夫五六米远的位置。两人停下脚步,原地立正,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嘴里说道:“司令员同志,原近卫第98师296团团长沙姆里赫中校,团政委沙波瓦连科少校向您报告,我们奉命前来协助你们消灭危害铁路线的匪帮。我们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索科夫盯着对面的两人,久久没有说话,要知道,这两位指挥员从斯大林格勒战役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不过他们二人是海军系统的,所以用的都是海军军衔。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却佩戴的是陆军军衔,以至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过了好一阵,索科夫才回过神。不过他没有抬手还礼,而是张开了双臂迎了上去:“原来是你们两人啊,你们什么时候变成陆军了,让我一下都没有认出来!”
沙姆里赫、沙波瓦连科二人和索科夫拥抱之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当时负伤后,换了新的司令员,他说我们既然是陆军近卫师的指挥员,再佩戴海军军衔不太合适,就帮我们改成了陆军的军衔。”
“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听后点点头,又好奇地问:“但你们现在怎么又成为了炮兵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等将来有机会,我再向您慢慢汇报。”沙姆里赫试探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你们要消灭的匪徒,就躲在那栋建筑物里吗?”
“是的,幸存下来的匪徒,都躲在建筑物里。”索科夫见来的炮兵指挥员是自己的老部下,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唇舌,“我已经了解过情况,建筑物里没有地下室,只要几炮轰过去,把建筑物炸塌,躲在里面的匪徒就会被落下的砖石瓦砾砸成肉泥。”
沙姆里赫目测了一下距离,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我们使用的都是152毫米的榴弹炮,只需要几炮就能把建筑物轰成废墟。不过我看到我们的人,有的距离建筑物不超过150米,待会儿一旦开炮,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
索科夫虽然不是炮兵,但也知道重炮轰击时,部队需要和炸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便转身吩咐缅绍夫:“大尉同志,过去通知你的部下,让他们后撤到距离建筑物两百米远的位置,免得被炮火误伤。”
等缅绍夫离开后,沙波瓦连科好奇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这样的,朱可夫元帅邀请我去柏林,说希望我能配合他开展工作。”索科夫说这话时,耸了耸肩膀,“谁知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匪帮的袭击,好在我的命大,能支撑到缅绍夫大尉率领的援军赶到。”
沙波瓦连科看了一眼索科夫挎在肩上的突击步枪,笑着说道:“司令员同志,很久没有看到您亲自拿起武器上战场了,想必有不少匪徒就倒在你的枪口下吧。”
索科夫并没有细数过有多少匪徒倒在自己的枪口之下,此刻听沙波瓦连科提起,他大致地回忆了一下战斗的经过,随后说道:“也没有多大,充其量就是四十多个吧。”
“什么,四十多个还不少?”沙波瓦连科吃惊地说道:“活跃在波兰土地上的匪帮,人数多的不过三百来人,少的只有五六十人。您一个人就打死了四十多个,等于是歼灭了一个小规模的匪帮。”
这时那名向战士们发号施令的指挥员,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笑着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还记得我吗?”
索科夫一见,就笑了:“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雅库达海军大尉嘛,哦,不对,如今已经是少校了。”说完,也展开自己的双臂,要和雅库达来个热情的拥抱。
两人的拥抱结束之后,雅库达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的火炮已经就位,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