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舍宾卡的战俘营,建立在森林和沼泽旁边,如今里面关押着三千二百多名被俘的苏军指战员,由一个连的党卫军看守。
被俘后进入这个战俘营的苏军指战员,先后有三万人。进入战俘营之后,党卫军就会对他们进行甄别,凡是军官、政工人员和犹太人,全部带到附近的森林里,让他们挖坑。等坑挖好之后,再将这些指战员全部枪杀。
幸存下来的战俘,每天都要从事繁重的劳动,由于工作生活环境恶劣,很多体质弱的战俘被活活累死;也有一部分战俘,因为违背了营规,被党卫军无情地杀害。
这天早晨,太阳从东方升起,几千名穿着囚服的战俘,站在空旷的开阔地上,周围沾满了持枪的党卫军士兵,一名党卫军军官正站在一个木头搭成的台子上,举着喇叭在高声讲话。
原来是五名战俘在几天前,就利用铲雪的机会,在营地一侧的铁丝网下面,挖出了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小洞。由于挖好之后,他们又用积雪遮挡,以至于党卫军守卫根本就没有发现。
昨晚他们偷偷溜出营房,用手扒开积雪,从洞里钻出了铁丝网,然后朝着远处的森林逃去。但就在他们接近森林时,一名落后的战俘,不小心踩上了地雷,当场被炸成了碎片。
而爆炸声惊动了营地里的党卫军,他们立即带着警犬出动,到森林里去追捕越狱的战俘。但天明时分,越狱的五名战俘,一名被地雷炸死,两名被乱枪打死,剩下两人被抓了回来,此刻就跪在木头台子前。
党卫军军官当众宣布完这两名战俘的罪行后,快步地走下台,来到两人的身后,拔出手枪就朝着两人的后脑勺开枪。两名战俘哼都没有哼一声,就直接扑倒在地上。
但党卫军军官还不解气,从旁边的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了mp40冲锋枪,哒哒哒地对着两具尸体扫射,打得他们在地上抽搐不已,扬起了无数的尘土。
军官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把扔还给士兵,然后走到战俘面前,随手抓出了一名年老的战俘,厉声地问道:“他们在晚上越狱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军官先生。”老年战俘慌忙回答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老年战俘的话刚说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即他的额头出现了一个窟窿,是盛怒之下的军官开的枪。
军官把老年战俘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又抓过一名中年战俘,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越狱的事情?”
中年战俘看到对着自己的枪口,知道不管说什么,都难逃一死,便把头一昂,用轻蔑的语气说:“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中年战俘的话,彻底激怒了军官,他将手枪顶在对方的额头,猛地扣动了扳机。但枪没响,他先是一愣,随后又连连扣动扳机,但依旧没响,原来是枪卡壳了。
就在军官准备换把枪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支由二十辆带篷卡车组成的车队,跟在一辆桶车的后面,缓缓地驶入了营区。
军官见状,以为是来换防的部队,便暂时放弃了枪毙中年战俘的打算,倒转枪柄,在对方的额头上狠狠地砸了两下,随后收好手枪,迎着车队走了过去。
死里逃生的中年战俘,站在原地没动,听任从伤口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用愤怒的眼睛盯着军官的背影,恨不得冲过去干掉对方。
车队停下后,卡车后面的篷布掀开,从里面跳下来的士兵,被军官招呼着,在车旁列队。当党卫军军官走到桶车附近时,后排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国防军的少校。
党卫军军官只是一级突击队中队长,相当于上尉军衔,虽然来的是他从来不看在眼里的国防军,但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他还是只能首先向对方敬礼。
少校等党卫军军官敬礼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曼斯坦因元帅的副官丢勒少校,奉命把营地里所有的俄国战俘带走。这是元帅的命令!”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向了党卫军军官。
党卫军军官接过曼斯坦因的命令,仔细地看了一遍后,不解地问:“少校先生,我想问问,元帅为什么要带走这批俄国战俘?”
丢勒轻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上尉,元帅阁下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不敢不敢。”被党卫军军官在战俘营里作威作福,但在曼斯坦因的眼里,却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小上尉,要处置他,都不用亲自出手,只要流露这个意思,自然有其他的军官会收拾这名党卫军军官。因此他在丢勒少校的面前表现得格外恭谨:“少校先生,我只是想问问,我和我的部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丢勒这次过来,只带了三百多人,要押送三千多战俘徒步行走几公里,赶到交换地点,的确有点困难,既然党卫军军官主动提出愿意帮忙,这样的免费劳力自然是不用白不用了。他点点头,说道:“我们要把这些俄国战俘,押解到俄国人的防线附近。为了确保他们一个不少地到达指定地点,你从看守里抽出一半的人手,协助我们完成这次的押送。”
党卫军军官本来想问问,把战俘们都押送到俄国部队的防区附近作什么,难道要在那里全部枪决。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提出质疑,都遭到了对方的反唇相讥,因此他识趣地闭上了嘴,把疑问藏在了心里。
战俘们在国防军的官兵押解下,沿着道路出发时,都是一脸麻木的表情,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枪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总比待在这个该死的战俘营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强。
在路上,不时有体弱的战俘倒下。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负责押解的德国兵,通常都是朝着倒在地上的战俘开一枪,免得他们被游击队所救,将来成为游击队中的一员。而今天呢,那些士兵不光没有开枪,反而让旁边的战俘,将倒在地上的战俘扶起来继续前进。
德军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战俘们感到了疑惑。但他们不敢说话,只能通过眼神交流,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别说战俘,就算押解他们的那些党卫军看守们,同样是一头雾水,当他们看到有战俘倒地,准备上前结果他的性命时,却被身边的国防军士兵所阻止。
党卫军士兵们不解,偷偷地找到了自己的长官,将这个反常的情况,向他进行了汇报,最后还问道:“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军官把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我们的任务,是协助国防军的士兵,把这些该死的俄国战俘,押解到俄国人的防区附近。至于为什么不能杀掉那些拖累行程的俄国佬,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快点回去,履行你的职责吧。”
经过一个小时的艰难行军,终于接近了苏军机械化第5军的防区。
带队的丢勒少校连忙发出命令:“停止前进!所有人原地待命!”
下达完这道命令后,丢勒少校命令自己的司机加快速度,赶往苏军的防线进行联络。
待在后面的党卫军军官,听到自己手下汇报,说丢勒少校乘车前往苏军的防线进行交涉去了,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丢勒少校不会是要叛变啊,所以特意用这个战俘营里的俄国战俘去做见面礼?
他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就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别看国防军的人数多,又靠近俄国人的防线,只要自己揭穿了丢勒少校的阴谋,就能掌控所有的部队。至于在控制部队的过程中,俄国战俘捣乱的话,直接把他们全部杀掉就是了。
在决定采取行动之前,他再次掏出了曼斯坦因的那份命令书,仔细地查看起来,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但不管他怎么看,都发现这份命令书不像是伪造的,这让他开始为难。
站在他面前的部下,见自己长官不说话了,便催促道:“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您要早点做决定啊。否则等那名国防军少校带着俄国人回来,我们可就来不及了。”
“国防军带队的军官在哪里?”党卫军军官觉得要控制这支人数超过自己的国防军,首先必须从他们的长官入手,如今丢勒少校不在,能指挥国防军的,就只有那名国防军上尉:“你去把他们请过来!”
几分钟之后,国防军上尉出现在党卫军军官面前,他显然对党卫军不感冒,冷冷地问:“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上尉先生,”由于要靠这名上尉来控制部队,因此党卫军军官说话很客气:“您知道丢勒少校去什么地方了吗?”
“是的,我知道。”上尉出人意料地回答说:“联系俄国人去了。根据元帅阁下的命令,这批战俘是要用来换一批我军的伤兵,以及施特默尔曼将军的遗体。”
上尉的回答,让党卫军军官感到很意外,他在短暂的失神后,试探地问:“上尉先生,您确定把这批俄国战俘带到这里,只是为了交换我军的伤员,以及施特默尔曼将军的遗体,不是为了向俄国人投降吗?”
“这怎么可能呢,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上尉不满地说道:“我们可是曼斯坦因元帅的警卫部队,怎么可能向俄国人投降呢?就算是丢勒少校命令我们投降,我们也绝对不会服从这道命令的。”
对于上尉的解释,党卫军军官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不管怎么说,用三千多俄国战俘来进行交换,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心里开始琢磨,是否按照原来的计划,控制这支押解俄国战俘的国防军,干掉所有的战俘之后,返回原来的营地。
没等党卫军军官做出决定,他的部下忽然惊呼道:“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您快瞧,那边来了一支车队。”
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望去,党卫军军官看到了一支由数十辆救护车,以及近百辆带篷卡车组成的车队,正沿着不远处的一条急造公路行驶着。
“你看到了吧,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上尉冷笑着对党卫军军官说道:“这就是来接伤员的车队,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没有,”党卫军军官干笑着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事了。”
德军派来交换战俘的负责人,是曼斯坦因的副官丢勒少校。既然德军方面出面的是一名少校,索科夫作为集团军司令员,自然就没有出面的必要,他把此事交给了刚从福明中将那里回来的波涅杰林中校。
交接仪式很顺利,先是被俘的苏军指战员回到苏军的防区,清点完人数后,再有征召的乌克兰平民,将受伤的德军伤员和施特默尔曼的棺材,抬到了德军的一方。
回到苏军阵地的战俘们,到此刻还是一脸懵逼,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德国人用来交换的筹码。但看到波涅杰林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少在乌曼战役中被俘的战士,顿时热泪盈眶,他们都是波涅杰林的部下,时隔三年,重新看到自己的司令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然是喜极而涕了。
“同志们,你们受苦了!”站在队列前方的波涅杰林,看到的是一片穿着囚服的指战员,自然认不出站在人群中的老部下,他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也许你们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德国人会用你们来交换他们的伤员?”
这的确是一个困扰所有战俘的问题,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涅杰林,等着他说出最后的答案。
“在告诉大家真相前,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波涅杰林说道:“我叫波涅杰林,战争爆发初期,我是西南方面军第12集团军司令员,后来在乌曼战役中被俘,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待了两年。直到半年前,第27集团军的部队解放克列门丘格时,我才被自己人从战俘营里解救出来。如今,我是第53集团军司令部的一名顾问。”
“你们之所以能获救,是第53集团军新任司令员索科夫将军的原因。”波涅杰林继续说道:“我们在不久前,狠狠地教训了德国人一顿,歼灭了他们近万人,甚至连第11军军长施特默尔曼将军,也间接因为我们的缘故而阵亡……
正是因为我们所取得的不错战绩,让德国人不得不放下面子,低声下气地来求我们。索科夫将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向德军提出了用伤员和施特默尔曼遗体,来交换我军被俘的指战员。而你们,就是被选中的幸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