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下马车之后,乌珠便上了马车,跟述律平坐在一处,一来是因为不会武功,骑术不是很精湛,二来是因为在述律平身边,也好贴身照顾,这可是可汗临走时特意嘱咐的。
可汗对平妃真是好得没话说。可汗在外戎马疆场、尽享英雄气概,对内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儿委屈,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天下难再得。
就在乌珠替述律平高兴的时候,却发现述律平竟然哭了,这还是她少有的几次看到述律平哭。
乌珠慌忙扶住述律平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主子,您这是什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需要些什么?”
述律平显然对自己哭也很不相信,甚至抹了眼泪在手上看了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没怎么,别担心。”
乌珠绞尽脑汁想怎么回事儿,忽然灵光乍现,拍了脑门儿一下说道:“我知道主子为什么哭了?”
述律平边擦眼泪边说道:“为什么?”
乌珠坏笑了起来。
述律平见状说道:“算了,你别说了。”
可是乌珠偏要说。
“主子是不是舍不得可汗,所以才哭的?”
述律平嘴硬道:“才不是!我是因为要见到母亲和兄长高兴的了,流的是高兴的眼泪。”
乌珠一副不相信,又看穿一切的表情实在是有些讨厌。
述律平吸溜了一下鼻子,说道:“不信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乌珠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道:“您说我要不要告诉可汗呢?您居然为了可汗哭鼻子了,可汗若是知道了,不得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述律平轻拍一下乌珠,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聒噪,说了你误会了,误会了,还是不听。再这么顶撞我,小心我把你发卖了。”
乌珠依旧我行我素地嬉皮笑脸,述律平待她们极好的,也就是嘴上功夫,纸老虎,不足为惧。
有乌珠这个小机灵鬼在身边,述律平觉得沉重的心情好了很多。
晚上行路,很容易让人困,乌珠没多久便睡着了,述律平一直没有睡意。
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马车里面一片漆黑,倒是外面借着月亮微弱的光线还能看到一点东西。
天空墨蓝墨蓝的,在月光中透着一层淡淡的白色。
行走在戈壁沙漠中,能听到车轱辘与石子和沙子碰撞的声音。
远处的山、近处的山就好像是睡着的怪兽。
行走在这样的夜晚,内心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无着无落。
冬夜的寒冷让人脑海子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室内的温暖,亲人的温馨。
眼前的天高地阔,长夜漫漫,让人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如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并没有那么重要。
晚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冰冷异常,感觉给心都洗了一个澡一般。
这种夜行的经历,述律平不是没有过,来契丹和亲,路上行了两月有余。
也行过这样的夜路,那时候的心境跟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对生活对生存已经没有了憧憬和希望,心都死了,知觉也变得麻木了。
而眼下却不一样,是阿保机给了她希望,阿保机让她等着他,阿保机对她是那样的好,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切地体悟到。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想阿保机现在在干些什么,想阿保机行军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走过夜路,也看过此情此景,那时他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呢?
就在陷在思绪里面没有办法自拔的时候,冬儿说道:“主子还是赶快休息吧,当心着凉。”
述律平看着冬儿穿着厚厚的衣服,外衫竟然有些熟悉,再看身后的耶律曷鲁,她突然意识到耶律曷鲁把自己的外衫给了冬儿。
述律平好似看破一切地嘴角上扬,把帘子放下。
马车行了一晚上,到了一个小镇上,大家吃了饭,补充一下粮草又接着前行。
如此紧锣密鼓地赶路,让述律平心里面惴惴不安,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阿保机现在怎么样了?
述律平想从耶律曷鲁嘴里知道真相,但是如果直接问,耶律曷鲁肯定不说,为今之际只能通过一个人去打听了。
当她把冬儿叫来,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冬儿为难道:“主子,您是不知道我师兄的为人,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笑过,而且他对我们师兄妹们很是苛刻,再者,他好像特别讨厌我,对待我尤其地冷淡。”
述律平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正是因为耶律曷鲁对冬儿有别样的情感,所以才拼命地掩饰,欲盖弥彰。恐怕旁人都看出来了,当局者还迷着。
冬儿竟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恰恰是相反的,正是因为耶律曷鲁对冬儿有别样的情感,所以才这般与众不同。
述律平说道:“你尽管去问,然后表现出特别想知道的样子,就可以了。”
冬儿不相信地说道:“这样就可以了?”
述律平拼命点头说道:“当然。”
队伍行进到一处荒野处,马匹已经疲累不堪,眼看着再不休息便难以为继,所以耶律曷鲁便命人原地休息。
这次队伍有四五十个高手,这些高手有些是阿保机身边得力的护卫,有的是巫马士精心挑选的暗卫。
巫马士早就看出可汗对平妃不是一般地宠爱,所以对于这个差事十分上心,挑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这些人统统都归耶律曷鲁管理,对耶律曷鲁言听计从,佩服得五体投地,便由此可以看出耶律曷鲁有多么厉害了。
冬儿来找耶律曷鲁的时候,耶律曷鲁正背对着她用手给马儿喂食玉米颗粒。
冬儿还没有走近,耶律曷鲁便发现了他,警戒地转过头,看到是冬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过随之又变得比刚才刚加紧绷。
冬儿再一次确认,他这个大师兄应该是极讨厌她的。
从小到大,他们这些师兄妹中只有她一个汉人。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知道是师父云游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
初来乍到,她便受到师兄妹的欺负,因为她是汉人,是他们口中可恶的汉人。
她身单影只,独来独往。
不过不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那些师兄妹们见了她都绕道走,没有再欺负她的了。
冬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师父捡到她的时候是冬天,便给她起名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