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乌珠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从小到大,从各处得来的经验就是战场冷酷无情,刀剑无眼,可怕至极,但是一想到述律平要跟着去,她心下一横,说道:
“主子,我跟您一起去。”
述律平秀眉轻皱,说道:“你把冬儿叫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乌珠看到述律平皱眉,知道此事恐怕要费一番周折,还需从长计议。
她没有耽搁,出门找冬儿去了。
林墨笔经过一月有余的路程终于回到了长安,一到长安,他一刻也没有停,便进宫觐见太子李修浚。
李修浚正在后花园的温泉边陪同张太师的闺女张焕儿赏荷花。
温泉边附近早已经是枯草连连,树枝也赤裸裸的,唯有一池温泉里却春意盎然。
绿色的荷叶挨挨挤挤,白色、红色、粉色的荷花从绿叶之中冒出来。盈盈绕绕的雾气围绕在荷叶荷花间,仿佛是进入了仙境。
李修浚和张焕儿的倩影映在模糊的水面上,简直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儿。
偶尔有锦鲤从水中探出头来,打破两个人的倒影,不过等水平浪静之后,倩影又汇合在一起。
在两个人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列太监和一列宫女。
张焕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喷泉,泉水正汩汩地向外流,发出恬静的水声。旁边的荷叶荷花因为水的流动,飘飘荡荡,好似仙女在水中舞蹈。
“太子哥哥,你看那里,真的好漂亮。”
李修浚白皙的脸庞展开了笑脸,说道:“漂亮吗?我倒是没看见,因为更漂亮的人就在我身边。”
后面宫女太监离得远,但是两个人的话仍旧隐隐约约听得真切。
人群中的采月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她对李修浚充满了恐惧。
听到这话的人肯定会觉得太子是那么深情,而只有她知道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只有她知道他真实的一面是什么。
张焕儿红了脸颊,欲语还休。
就在这时候,李修浚看到不远处的假山旁立了一个人,宫中礼仪森严,那人虽是垂着首,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李修浚早已经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张焕儿惯会有眼力见,顺着太子视线望过去,立刻就明白了几分,低身行礼道:“太子哥哥,焕儿入宫多时,也应该回去了。”
李修浚点了点头,面上扯出几抹不舍的神情。
目送着张焕儿在人群的簇拥中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连廊尽头,李修浚才换了面孔,一脸严肃,向东宫的书房走去。
他前脚进去,林墨笔便跟了进来,并且向外面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外面的太监也是成了精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得把门看严实了,绝对不允许人偷听。
眼下太子风头正劲,军政大权都有涉猎,而他又要跟财团之首张欲碌的闺女张焕儿结亲,可谓是锦上添花,军政经济大权都要揽在手中。
况且皇上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皇后的权势虽大,但是毕竟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太子承接皇位是势在必得,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
话说林墨笔走进书房,立刻便有太监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李修浚长身立在书桌跟前,远远审视着林墨笔。
林墨笔自小跟在李修浚身边,虽有从小长大之谊,但是太子阴毒狠辣,绵里藏针,计谋深远,他打心眼儿里惧怕。
看到李修浚如此深情,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林墨笔行礼道:“太子,我已经与春萼取得了联系。她之所以长久以来没有传递消息,是因为阿保机对述律平宠爱得紧。”
李修浚虽然面上不关心,但是契丹国内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也有听闻,在新婚那日,阿保机便赐名杨沐青为述律平,封为平妃,身份尊贵,宠爱异常。
只是现在从林墨笔口中亲耳听到,心中还是非常非常不舒服。
林墨笔哪知道这些,继续说道:“所以,并没有得到时机传递消息。”
李修浚冷然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述律平?”
“属下途中遭遇变故,被人易容顶替身份,没有近身见过述律平,只是远远见到过,她过得很好,阿保机对她宠爱有加。”
李修浚不想再听这些,说道:“我让你在契丹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林墨笔对这件事情还是引以为傲的,说道:“属下已经与耶律迭剌取得联系,他非常愿意与我们合作,而且我还见到了几位契丹的贵族,他们对阿保机迟迟不退位,心存不满,只待将阿保机推翻的那日。”
李修浚这才神色缓和一些,说道:“阿保机一直与守旧派联系密切,那些老东西顽固得很,在立储君一事上给我使了很多绊子,现在又是如此,处处跟我作对,若是我将他们的后盾拔起,看他们还能掀起浪花来?”
李修浚口中的守旧派,实际上是维护大皇子李修明的臣子,他们身居高位,对李修明很是忠心,而且对于大皇子李修明的死,他们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当时身为三皇子李修浚搭救不利,大皇子也不会重伤加重病而死。
这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拥护李修浚上位呢?这也是他们处处跟李修浚作对的原因。
林墨笔静静地听着,他非常感动,李修浚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吐露这些心里话。
李修浚看着林墨笔说道:“你事情办得不错,去你的新宅子休息一下。”
林墨笔都要哭出来,他是太监出身,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更谈不上开门立户有自己的宅子,李修浚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都要感激涕零了。
林墨笔跪在地上谢恩,踌躇了一下说道:“只是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李修浚当然明了,说道:“人已经送到你宅子里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
林墨笔慌忙叩首,磕的头咚咚响,说道:“谢谢殿下,属下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修浚已经不想再说了,挥了挥手,说道:“你让采月进来。”
林墨笔愣了一下,然后出去让人寻采月了。
他站在宫门外,阳光正好,洒在棕黄色的城墙上,给城墙增添了肃穆之感。
采月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远远地走来。
林墨笔不觉后怕起来,若是李修浚知道他已经命春萼杀死述律平,不知道他会不会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