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亮和叽叽喳喳的鸟叫让我醒转过来,然后我就发现我竟然把手搭在阿保机的胸膛上,整个人抱住了他。
好在我的手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我惊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的睡相一直很好,怎么会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等我转过身去,便看到某人正看着我,他一直都喜怒不喜形于色,今日也是如此,他打量着我,我却一点儿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拥着被子挪动了一下,面向他,说道:“可汗。”
阿保机坐了起来,说道:“更衣。”
我以为他是在叫侍女,等他把视线投向我,我才弄明白他是在使唤我。
我下床,登了单鞋,去衣架上取衣服。
这下可难倒我了。
契丹服饰跟大唐不一样。大唐都是绫罗绸缎,而契丹除了这些之外,还会有一些貂皮之类的衣服。
样式也不一样,我根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穿。
我故意在衣架前皱眉琢磨了一番,可是阿保机仍旧没有叫侍女的服侍,看来是巴不得见我出丑。
我硬着头皮拿了一件,却听他说道:“那件。”
我顺着他的指示,拿了一件淡蓝色内衫。
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手忙脚乱。一会儿整理袖口,一会儿踮着脚整理领子,还有这腰带,实在不知道怎么系。
不过一切都难不倒我,终于给他穿好了。我站开一点上下打量,阿保机身材匀称,是天然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反了。”
我有些气恼,他明明知道穿反了,为什么一开始不提醒我,最后了才给我说,就是想看我出糗。
可是我又不能发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叫乌珠进来服侍您吧。”
可是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边解衣衫边说道:“学着点。”
什么学着点儿,那意思是还有下次,那可别……
于是便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我远远地看着阿保机自己穿好了衣服。
最后他冷眼看了我一眼,走了。
早膳过后,我便去太后宫中请安。
太后身子已经大好,正在院中将一块血淋淋的肉抛给金架上的老鹰。
那老鹰被一根长长的金链子拴着,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见有食物,扇动大翅膀腾空而起,用钩子一样的嘴,一下就衔住了肉,然后落在金质长杆上,仰头吞了下去。
战斗民族就是战斗民族,连养的宠物都这么与众不同。
大唐的那些皇亲贵胄和达官贵人养的都是温顺的宠物,像小猫小狗啊,小鹦鹉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养老鹰的。
太后看到我,笑道:“孩子,来。”
她的笑容慈祥,总是喜欢称呼我为孩子。
那日她让贴身侍女将我拦在宫外,没有出手相救,我并不怪她,她应该也有很多不得已,否则明明知道投毒的元凶却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我向她曲臂行礼,说道:“太后身体可好?”
“还不错,来。”
她牵了我的手,来到内室,她的宫中朴实无华,有很多老物件。
而皇后宫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富丽堂皇,都是稀世珍宝。
室内飘着淡淡的草香味儿,很是好闻。
侍女上茶,然后摆了好几盘松松软软的糕点,糕点的颜色式样也非常好看。
待侍女出去,太后方捏了捏我的手说道:“让你受惊了。”
我摇了摇头。
“你可会怪我当日没有救你?”
我复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您一定是有苦衷。”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其中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我一直在深宫之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并不全面。阿保机把你赐给拓跋濬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了解阿保机,他不是那种靠牺牲女人谋取利益的人。”
如果唐皇也是如此,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突然对阿保机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我想的没有错。一切都在阿保机的掌握之中,但是还是把你吓着了,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存有芥蒂,这段日子有你天天陪我聊聊天,我感觉很开心。”
“我怎么会对您心存芥蒂呢,不过平儿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跪了下来。
太后扶住我说道:“快起来孩子,说吧。”
我并没有起身而是说道:“恳请太后别让可汗去我的宫里了。”
太后皱起眉头,看来她还没有听明白。
我继续说道:“昨日可汗歇在我宫里,说是受了您的嘱咐,其实您不用这样,我只想日日陪着太后,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