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收起手枪,站直了身体,用极为平淡的眼神注视着布林顿。
“你跟蜘蛛什么关系?”
布林顿有些意外地挑眉:“蜘蛛?你说的是我知道的蜘蛛吗?”
信繁没说话,布林顿便有自顾自地道:“我虽然善于在黑暗中行走,但与那些结网捕猎的生物不一样,我喜欢主动出击。就像这一次,如果我不先杀你的人,又怎能引出你这只大老虎呢?”
“主动还是被动,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时间不早了,我在日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还是尽快结束北欧的麻烦吧。”
布林顿没有理会信繁的话,径自走到栏杆旁,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座基地里的情况。刚才还能与人类平分秋色的机器人大军,此时节节退败,已经所剩无几了。
布林顿知道自己输了,自老师输给梅斯卡尔后,他也步上了老师的后尘。
“其实那些家伙是我老师的作品,他一直希望它们能得到大范围的推广,只可惜没有人认同他的想法。”布林顿轻声道,“他们是完美的战争机器。”
信繁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陷入某个计划中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关键是这玩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啊。信繁觉得这连高科技都算不上,让阿笠博士研究说不定都能发明出更有用的机器人。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弱点的?”布林顿懊恼地喃喃自语。
信繁只觉得奇怪:“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敢随便挑衅吧?”
怎么说也是他假死后的第一个任务,当初的梅斯卡尔对此可是非常重视。只不过就像他说的,穷寇莫追,给这些人适当留下生存的希望,他们才不会狗急跳墙。
掌握他们的弱点,但是又不将他们逼上绝路,这就是信繁一直以来遵循的规则。
闻言,布林顿的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跳梁小丑,在别人的掌控中蹦跶而不自知。
“咔”伴随着保险解除的声音,信繁已经重新将手枪举起,对准了布林顿的头颅。
“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不介意帮你转达。”信繁冰冷的嗓音遥遥传进了布林顿的耳中。
布林顿轻笑出声:“你现在看我像不像一只被猫控制的老鼠?随时都有栽倒的可能,只是看猫什么时候想起我。”
信繁皱眉:“我可没空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突然想起我,一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布林顿的笑容愈加讽刺,“人和机器不一样,人是有意识的,有意识的生物就不可能真正为某个组织贡献忠诚。我是如此,你也一样。”
“遗言说完了?”信繁的食指放在扳机的位置,随时都会扣下去。
“我被放弃了,你没有,否则今天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还未可知。”布林顿不在乎对准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他的脸上带着笑,眼中满是嘲讽,“查查EVIL吧,你会有惊喜的。”
说罢,不给信繁任何反应的机会,布林顿双手撑上栏杆,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自由落体的铁球,向着地面坠落。
信繁握着枪柄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他深呼吸,收起枪,没有向下看一眼。
EVIL吗,的确是该好好查查了,查一查他们究竟和蜘蛛,或者应该说,查查他们究竟和蜘蛛背后的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
信繁将手按上耳机,冷声道:“确认目标生死。”
“确认目标死亡。”耳机里立刻传来外围成员的汇报。
“撤退。”
另一边,一直保持着同样姿势的莱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迅速起身,将来复枪随意地丢弃在一旁,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朝来时的方向撤离。
真佩服自己居然还记得回去的路,鬼知道刚才梅斯卡尔带着他是怎么绕过来的!!
……
此时已近深夜,地面之上一片寂静,哪怕偶尔有过路的行人和车辆,也完全想象不到地底下发生的事情。
信繁坐上前来接应的车,准备连夜返回瑞典,赶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日本。
车辆在公路上疾驰,距离丹麦和瑞典的边境也越来越近。
这时候,之前幻境带来的副作用终于开始显现,饶是最先从幻境中脱离的信繁,也觉得头痛不已。他揉着酸痛的眉心,以缓解不适。
科学研究表明,就像痛觉可以麻痹“痒”,触觉同样可以抑制疼痛。
其实他此刻更想靠在窗边好好睡一觉——如果莱伊不在他身边的话。
信繁瞥了莱伊一眼,奇怪道:“你怎么精神状态这么好?”
“我习惯熬夜了。”莱伊简短地回复了一句,随即便不再说话。
熬夜?他这么难受是因为熬夜吗?
信繁越想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很好了,不至于他的反应这么强烈,而莱伊却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吧?
他一时间找不到答案,只能先将这个发现放在心里。
丹麦和瑞典的边检很宽松,信繁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顺利通过了。
而踏上瑞典国土后,信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通讯耳机,对还留在丹麦的外围成员下达命令:“可以引爆了。”
“是。”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被什么东西压抑着,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一般,丹麦警察的大楼似乎也因为这个爆炸而震动。
“发生什么事了?!”
“敌袭还是恐袭?”
“报告,购物中心那边发生爆照,波及范围很广,伤亡未知!”
“快派救护车和救火车过去!快!!”
今夜,不仅是丹麦这边难以入眠,数千米之隔的瑞典也同样如此。
瑞典安全局内,平时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此时却挤满了人头,交头接耳的声音快要遮盖住领导的讲话了。
“这种行事作风与那个人很像啊,难道他又回来了?”
“佳丽酿就是被他害死的,现在机会难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制定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
当他们公开讨论为卧底报仇时,那位卧底的尊严便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又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才是害死佳丽酿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