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被堵得无言以对,庄子是前段时间老夫人拿了傅夫人自动给出的六千两银子买的,当时为了避免拉扯不清,连庄子地契都在老太太手上,且管事的人也全是傅老夫人安排的,府里下人的调遣没她的允许谁也没资格动。
这么着一来,可以说这庄子不但跟傅夫人没关系,简直跟傅家公中关系都不大了,也确实没有由头去找傅夫人!
但那又如何?
对方都要告到郑安他们下狱了,没一笔钱必然摆平不了。
老太太那边自然是掏不出钱来的,难道还能让他出吗?
傅筠如此想着,就理直气壮地抬脚往正院去。
傅真脚步一错挡在他前面:“父亲想干什么?”
傅筠怒道:“你让开!”
傅真冷笑:“让开可以,但若你要寻我母亲当这个冤大头,我可由不得你!”
傅筠当下回头,冲着两个护卫道:“把她拖开!”
傅真顺手操起旁侧的门栓,咚地往门框上扑了一棍:“我倒要今儿看看谁敢动!姑娘我打不死他!”
这阵仗把护卫也给吓住了!
而随着她的话音,张成与杨彤此时也自身后闪出,二人如同两尊门神般气势震天立在门槛下,怒视起了呆立在台阶下的两个护卫!
“师叔?!”
两个护卫认出人来,当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傅筠被这阵仗给弄懵,反应过来后立刻怒指着傅真:“他们是谁?!”
傅真冷笑:“你没听见吗?是他们的师叔啊!”
傅筠暴怒:“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傅真哈地一声:“傅真既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又不是什么皇宫大内,我下帖子请来的,莫非来不得?”
傅筠被堵得脸色铁青!
“老爷!”
恰在此时外头又跑来了个家丁:“顺天府丞,顺天府丞来府了!还带着一帮人,郑安和齐全也在里头!……”
傅筠浑身一震:“登门来了?”
“正是,都已经入前院了!老爷还是快去迎迎吧!”
傅筠牙关咬了又咬,回头狠瞪一眼傅真,而后一跺脚,奔着前院而去。
傅真踮脚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而身后的张成杨彤则喝住了两个小护卫,开始进行一场身为师叔对师侄的关怀和爱护……
顺天府丞身着官服严肃地站在照壁之下,身后是一群衙役,而左侧是郑安与齐全,右侧则是上晌才在泰山馆内见过的胡义胡智兄弟,只是此时的他们一瘸一拐,丝毫看不出来身负武功的模样。
傅筠快步的走到府丞面前行礼:“不知大人驾到——”
“少他娘废话!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纵容家奴欺压百姓,看在府丞大人极力调解的份上我等才肯过来这一趟,赶紧给我们个交代!不然我们就一级一级往上告!拼着挨板子,也要讨回个公道!”
他才刚开了个口,按着膝盖不停痛呼的这二人就开始叫嚣起来。
傅筠面肌颤动,一口气还没咽下去,郑安和齐全就张口疾呼道:“老爷!老爷救我!”
傅筠顿时一阵窒息。
府丞看到这里遂指着他们问起来:“傅大人,想必这二人就是贵府的下人无疑了?”
傅筠喉头连吞了几下:“是。不知——”
“傅大人,你这两个家仆仗势行凶,不但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而且还把人给打伤了。如今对方不肯和解,执意要求将他们下狱,本官因想着大人或许不愿闹得人尽皆知,故而把他们都带过来了。傅大人,此事该如何解决?还请给个示下。”
府丞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句句话都带着棱角。
傅筠周身气血乱窜,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自镇定下来,躬着腰伸手相请道:“不如大人入内坐下说——”
一面赶紧地吩咐人前去花厅备茶!
府丞皱了下眉头,到底没有反对,一挥手,遂率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府中。
宾主双方很快在花厅就坐,郑安二人与胡家兄弟也被带到堂下。
傅真跟到花厅之外,堂中声音传出来。
傅筠低声下气地说软话:“下人不懂事,确实该罚。不过,这当中会不会还有别的误会?在下这两个家仆,数日循规蹈矩,并未有出格之处。还请大人明察才是。”
府丞沉哼:“傅大人,你当我们顺天府是吃干饭的吗?我们若未经调查,会贸然找上门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昨日你们家在白鹤寺里的传闻,知道的不在少数。以大人的行事作风,傅家的家仆是什么样的操守,本官实在不敢恭维!
“何况,这二人平素在南郊如何惹事生非,举证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你说当中有误会,可是想说我们顺天府连这点事情都查不清楚么?!”
傅筠被他一阵好怼,脸上已热辣难耐。扫一眼下方的郑安他们,他已然攥住了两只拳头!
可无论此时他有多么想要收拾他们,却也不能真的任他们下狱,因为他们知道的傅家的事太多了,一旦他放任不管,这二人必定会给他扯出不少麻烦来!
他深吸一口气,使眼色给旁边家丁:“去请夫人!”
官司闹到了家里,这是属于家务事了!
宁氏作为当家主母,无论如何她都推脱不掉!
她要是还不来,那她大厨房的掌事权也别想要了!
门外傅真早就打发碧玺去正院。
傅筠在厅中陪着说了几句话,家丁果然就吧傅夫人请来了。
傅筠忙与傅夫人使眼色:“郑安他们在外闯祸,对方执意不肯调解,还连累了府丞大人专程跑这一趟,你看如何是好?”
傅夫人坐下来,端庄大方地看着他们:“此事该当禀过母亲才是。——来人!去荣福堂请老太太过来。”
傅筠忙瞪眼:“你去惊扰母亲做什么?此事你我二人处理即可!”
傅夫人愈加温顺地看着他:“好啊,那么此事便就由老爷来处理,妾身绝不敢有任何意见。”
傅筠背朝着府丞,急得冲她频咬牙:“郑安打伤了人家,如何处理他回头再说。当下你先拿出笔钱来,赔偿给人家,把人打发走了才是正理!”
傅夫人颌首:“是。”
随后她调转头道:“金珠,去请示老太太,看赔多少钱合适?回头你就拿钥匙去公中帐上取钱赔给人家。要快!”
傅筠闻言,一口气堵上了喉头,再也忍不住地起身扯了她到旁侧,压低的声音自齿缝里飙出来:“都说了不要惊扰母亲,你还打发她去做甚!至多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你莫非拿不出来?!”
傅夫人扯一扯嘴角:“老爷糊涂!我何止拿得出来?便是十倍,百倍这么多的银子,我也拿得出来。但这跟此事有关系吗?
“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乃至花名册都由母亲掌着,她老人家早就有言在先,她是有规矩的读书人家出身,不像我这商户女,是不知规矩的,调教不好下人。有她在一日,这上上下下的家仆都得由她来调遣。
“所以此事若是不禀过她,由她来定夺,妾身岂非是越权了?岂非是不孝?
“妾身倒罢了。老爷你可是个大孝子,这有违孝道,且还坏了咱们傅家书香门第规矩的事,你怎么能做呢?又怎么能挑唆妾身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