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台长还是宣传部的副部长,由部里发工资,其他员工都是事业编制。
如果全指望县财政那点儿月月迟到的拨款,连基本工资都难以维持。外面的钱如果不到位,她实在难以经营这无米之炊。
以前每年的四大节日,电视台还能发一些礼品。如果君雨集团再停了赞助,那电视台给员工的福利将别无可发,只剩下“发短信”了。
“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再见见他。说实话,蒙自强已经够我烦恼的了,更不待见他弟弟,整天心高气傲的样子。我现在真想和他们说声——再也不见”。
蒙雨强提着一个密码箱,坐到了袁德鹏的对面,低声说:“我哥哥意外去世,让袁书记操了很多的心。这是我们蒙家对您的感谢”。
说着话他“啪”的一声打开了密码箱,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五十万元。
以前,蒙自强也曾多次这样拜访过他,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可今天,反腐的强大震慑越来越大,袁德鹏也想金盆洗手,另辟财路,彻底摆脱君雨集团这哥俩,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说:
“你哥哥是我们县政协的副主席,虽说刚上任不久。我们前去贵宝宅吊唁,也在清理之中。这个你就拿回去吧,我们是有廉洁纪律的”,说着话一指脚下的密码箱。
“既然袁书记不愿意笑纳,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带回去吧”,蒙雨强微笑着弯下腰,提起了密码箱,站起来向屋门口走去。
就在袁德鹏心里庆幸,自己能够抵得住金钱的诱惑,从此也将是拒腐蚀永不沾的一名清廉公仆的时候,不曾想到了门口的蒙雨强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了身来。
“我忘了一件事”,他放下密码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走过几步,交到袁德鹏的手里。
“这是家兄留下的工作日志,有厚厚的三本。我随便复印了一张,真的没想到,内容竟然是这么的丰富啊!”说着话,眼睛挑衅似的望向了袁德鹏的脸。
看过这张纸,袁德鹏脸色突变。那纸上,清清楚楚的记着,某年某月某日,在什么地方,蒙自强送给他袁德鹏多少多少钱。
“你是想……”袁德鹏暗自咬牙,嘴里气哼哼的,他想说“你是想找死啊!”
以蒙雨强的智慧,他完全猜透了袁德鹏想说什么,此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袁德鹏,脸上没有一丝的胆怯,嘴里一字一顿的说:
“我当然不想死,也不想鱼死网破。我只是想和袁书记延续这份来之不易的情分,过好今后的每一天。君雨集团在我的手里,必须活下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还是朋友嘛”,在对方冷冰冰的眼睛对峙下,袁德鹏率先软了下来,刚才僵硬的脸上缓和了许多。
他还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更不想和这个亡命之徒同归于尽。
“您当然会想到,我哥留下的这个笔记本,我会复印多份,保存在不同的地方。这几个人不知道笔记本里具体的内容,却知道联系不上我时,他们该怎么办。”
蒙雨强白净的脸上显现的是微笑,在袁德鹏看来,却是透着刺骨的寒冷,令他不寒而栗,“我一旦出了意外,会有几个人把它们交给省检察院反贪局,交给省纪委”。
“坐下,坐下,我们好好谈谈”,袁德鹏脸上堆起了笑,拉住他的衣袖说,“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谈的拢,何必剑拔弩张呢?”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袁书记的雅兴了,您这里应该还有贵客”,蒙雨强像是长着第三只眼,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把密码箱放在了袁德鹏的脚下,说了声“告辞”,便快步出了房间。
“你个小兔崽子”,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蒙雨强驾车远去,脸色铁青的袁德鹏抄起了桌上一只精致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墙上,继而身子颓废的窝进了沙发里。
“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气大伤身呀”,听外面没了说话的声音,透过门缝看到屋里只有袁德鹏一个人,乔玉儿便悄悄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看到地上破碎的茶杯碎片反射着冰冷的光线,乔玉儿绕道门口,取来大功率吸尘器。在马达的嗡嗡声中,地面洁净如初。
“是不是不想跟他合作了”,忙碌完了,乔玉儿走到沙发后,给袁德鹏按摩着肩膀。
“给他两句好话,他还登鼻子上脸了”,袁德鹏气哼哼的说着,脸上仍是余怒未消。
“啊呀,你忘了你说过的?你们就是那鱼水关系。不管谁是鱼,谁是水,这辈子都是离不开的”,乔玉儿打趣着他,试图缓解屋里紧张的空气。
“你说的不无道理,看来这事儿只能慢慢来”,袁德鹏点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就对了,不能逞一时之勇。闹僵了就是硬着陆,很可能机毁人亡。别着急,沉住气,咱们来个软着陆,一点点的消磨着,让他在无可奈何中没有了斗志,千万不能两败俱伤。”
乔玉儿用温柔的话语安慰着他,心里想的却是来年君雨集团的赞助费。要是县里多几个这样的企业,电视台怎么会有紧巴巴的日子呀!
电视台的日子过好了,第一个富裕起来的就是她,对此,她不能不考虑。这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之间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