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如今没什么大事,江南新币的案子在第二次审,谢存正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陛下当众痛批他办事不力,自然只能回来。
殿中省监正的位置也丢了,回来以后再说怎么安排他。
皇帝如今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缓缓的塞自己的人是一定的。
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谢玺前面的十七年都在燕地长大,并没有自己的绝对心腹。
进京这几年,他也并不敢与朝臣过从甚密,所以如今要提拔,还真要看一看。
还好有白瑜,白瑜的眼光好。又有白家,谢玺想着白瑜从西北带回来的人将来都要重用。
他们是白瑜的属下,将来爬起来也都感念白瑜的栽培,会对他忠心不二。
将来朝中有人说什么,白瑜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此时的谢玺并没有想过叫白瑜掌握那么多兵权是不是合适。
要说白瑜确实是有诸多牵挂的,可如今当了皇帝的谢玺反倒是没了牵挂。
又不打算娶亲,这一生除了为白瑜打算,还为谁?
将来是要过继子嗣的,可这不是还远着呢,所以根本没想过那么多。
谢宁受伤的消息,是六日后才正式送到了谢玺的案头。
“双腿残废了?”白瑜看着信:“真是可怜。”就好像他刚知道了似得。
谢玺看着他笑了一下:“回话给燕王,叫他保重。送些补药去燕地吧,就算朕的一丝心意。”
从心哎了一声去了。
显然陛下是懒得回信的。
“柳侧妃三子二女,得意了半辈子,如今老了老了,一无所有。”谢玺深吸一口气:“真是……报应不爽。”
白瑜笑了一下:“这不还有老六么。”
“老六冲动易怒,目光短浅,心也不正,不可能成事。如今他们落得这步田地,柳侧妃年纪大了也失宠了,府里其他人不会对他们客气的。”这就叫一还一报。
果然,燕王府这边,柳侧妃早就知道谢宁出事了。
此时焦急的等着他回来,终于见人将他抬回来,柳侧妃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谢宁整个憔悴的不像样子,双腿包着厚厚的纱布,这大热天的,竟还有隐约的臭味。
他眼睛血红一片,头发也没梳好,整个瘦的脱相,哪有过去一点风流公子的样子?俨然像是个流浪汉。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柳侧妃疯了一般扑上去,全没有平素的淡然。她也淡然不了,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都出事了,怎么淡然?
“有人害我,打断我的腿,害我,是老九,是谢玺,谢玺害我……”谢宁见了自己的母亲哪里还忍得住。
“闭嘴!”张氏正过来听见这一句:“这是说什么胡话呢?还不闭嘴!”
“就是谢玺害我,谢玺害我,他打断了我的腿,我的腿废了!”谢宁此时已经魔怔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人说话。
“把他嘴巴堵上!”张氏怒道。
“谁敢?你们要做什么?”柳侧妃急切阻拦。
这时候,六公子也回来了,见状一脚就把一个下人踢翻了。
张氏眉梢一挑:“他糊涂了,你们俩也糊涂了?光天化日直呼陛下的名讳,还说陛下要害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陛下要害你们?不肯闭嘴是等着我送你们进京吗?柳氏,你觉得你这个侧妃陛下动不得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宁儿他……”柳侧妃脑袋有一瞬间清明。
可惜她那最愚笨的儿子还没回神呢,六公子怒道:“你别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继室,你管得着我们这边的事吗?仗着父王的宠爱生下那么个狗崽子你就猖狂起来了?”
“放肆!六公子是吃酒吃糊涂了不成?”一个老妈妈斥责。
毛侧妃此时也赶来了,闻言笑了一下:“怎么六郎平素对我们这些个妾室不敬也罢了,对着嫡母也这么说话?没大没小。”
毛侧妃早就看透了,这府里是张氏的天下了。她一把年纪,跟张氏争丢人,何苦来的?
又不是就没好日子过了,好歹自己儿女都好好的。
非得闹得吹灯拔蜡么?
柳侧妃如今是糊涂了,前头的路太好走,叫她不知好歹。
“去请王爷回来,对我不敬没什么。就是把我打杀了也是我无能。八郎再这么糊涂下去,这一个府邸的人就不要活了。”张氏冷笑了一声。
“六郎,你别说话了。”柳侧妃回神:“是我们的不是,王妃见谅。他也是见弟弟这样才……”
“就是谢玺害我的,就是他,母妃,就是他!”谢宁又开始大叫。
柳侧妃情急之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闭嘴,你想死吗?”
“母妃你打他做什么!”六公子越过人就往那边去。
张氏身边的妈妈瞅准机会推了一把张氏,张氏哎呀了一声,果然六公子一把就将她推开。
身后那个妈妈赶忙扶着,另一个丫头已经大声道:“六公子怎么敢对嫡母动手!”
被六公子踹倒下的那个老妈妈也大声道:“打人了,儿子打母亲了!”
毛侧妃是没看清,可不妨碍她反应快啊:“六郎你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还有刚赶来的三公子也喊着:“六弟你怎么敢对母亲动手?”
正闹成一团的时候,燕王回来了。
燕王今日出去是带了老十的。此时见中庭闹成一团,人还没走近,话听了一肚子。
“老六!你是不是疯了?”他刚走过去就怒道。
谢宿百口莫辩,可他又确实推了一把。
张氏却挣扎开几步跨过去:“王爷,别管这个了,快拦着八郎,胡言乱语,是要叫咱们一家子去死吗?明明是山崖落石砸伤的,怎么敢污蔑陛下?又空口白牙乱说话!”
燕王何曾不怀疑谢玺,可就是怀疑又如何呢?
此时他也只能叫谢宿和谢宁兄弟闭嘴。
“把他送进去休息,叫府医来看。”燕王指了指谢宁,见他还要说什么,忙道:“你闭嘴,我都知道了。”
使个眼色,就有人过去把他送进屋,再想说话,已经被人捂着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