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你们不必处处看什么旧制,朕不管这些。朕要的是本朝,本制,明知有问题还要去做的,你们也不必想着朕会因为这是以前的规矩就手下留情。朕,做好了叫天底下读书人骂的准备了。”
“陛下英明,臣感佩莫名!大梁有陛下如此明君,实乃天下百姓的福气。”有言官已经高声称赞。
不管他们内心是否真的赞同,此时此刻都要如此回答。
“谢存正,你也是宗室中人。此番就随着大理寺的人去一趟澄州。这件事,朕要个结果。”
谢存正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只能应下。
三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下了白启贞。
白瑜挑眉,心里明白了。也没多管,就叫亲爹再受一个刺激吧。他只管自己调教自己手底下的人去了。
御书房里,皇帝摆手叫所有的内侍们都退下,只留下一个范忠进。
“今日留下荣国公你,是有些私事。”
白启贞心里一个咯噔,他知道了……
可他是个臣子,又不能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是。”
“我与瑜儿的事,荣国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比他大几岁,都是我的不是,对他……将他带歪了。”
白启贞心想这话不对呀,我儿子不是这么说的。
可他不能开口,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作为父亲,荣国公你难以承受这种事。只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并且,我与他一样,都不可能更改。”
“陛下!陛下是天子,如何能这般行事?先帝无子,是以过继了您,您如今是天子。是要继承天下,要绵延子嗣,要继承宗庙的……”
“这些,自有解决的法子。我是过继的,等我三十岁以后,也会过继一个谢家的孩子。我初见瑜儿时候就喜欢他。这些年过去,这件事已经无可更改了。说句实话,我初来上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心思。要不是瑜儿处处鼓励,我不可能有今日。我做这个皇帝,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
“是臣的过错,将那孽障养的不懂规矩。竟如此影响了陛下。”白启贞跪下来。
谢玺赶紧起身扶着他:“ 我就怕你这么想。那时候他才多大,是我的主意。是我拐带了他。你怪我便是了。”
“臣不敢,臣怎么会怪罪陛下。只是臣的逆子从小就性情乖张。他……他又是男子,于陛下来说毫无用处。陛下何不……何不选几个名门淑女陪伴?”白启贞也是……知道这些屁话没用,可一个做爹的,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就认了?
那怎么可能呢?
“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里,是改不了的。荣国公,你是瑜儿的父亲,我敬重你。只是这件事,我只能请你想开些。”谢玺看白启贞,许久后又说了一句实话:“其实,如今我是皇帝,自有自己任性的一点权力。可就算我不是,我也不会妥协的。我相信瑜儿也不会。”
白启贞还能说什么?
对陛下他是没那么了解,可对自己的儿子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白启贞出宫的时候,白瑜就在他必经之路上送了一截。
白启贞看着白瑜,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沉默。
“父亲,其实你有那么多儿子,我只是其中一个。就算你最疼我,也没关系。日后如果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也可以过继一个孩子。不过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有没有后代都没关系。白家也不是只有我去传承。我只是庶长子。”
“比起那些世俗的东西,父亲难道不希望我过的开心?我从小就喜欢男子,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也许成婚了,但是我不会快乐。这件事,我希望父亲能接受。毕竟父亲还欠我一件事,父亲可是答应了的。不能不认吧?”
白启贞不说话,想打人。只是这里不能打,也……打不过。
到了分别的时候,白瑜又笑了:“父亲回去吧,我过几日就回家。”
白瑜态度太好,就没有一丝一毫做错事的样子,十分的软和。这就闹得白启贞想发作也难。
白启贞最后深深的看他一眼:“顾着身子,别累坏了,年纪轻轻的。从西北回来你就没好好休息过。”
白瑜就咧开嘴:“父亲最疼我了。”
白启贞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白瑜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他手下的人来叫他:“大人,该用饭去了。”
白瑜点头:“好,走吧。”
回家的路上,白启贞坐在轿子里想了很久。他知道,皇帝这话说的谦逊,其实就是白瑜先挑头的。
错也是自己儿子的错。
可事已至此,他总归是偏心自己儿子的,对陛下也多少有些怨恨。可是怨恨吧,他就是个忠臣,也就怨恨一下了。还不敢带出来一点……
真是气死人。
思来想去一路也没个结果,回到家里就去找老夫人。
将皇帝的意思大概说了几句,最后道:“眼下就先这样吧。好歹等先帝除服之后,或许那时候……陛下不得不立后。也就有了缓解的余地。”这些话,他自己说的都没底,但是眼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也不敢强逼,白瑜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强逼有什么用?闹大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看着好说话,但是也分什么事。这件事上他是任由你打骂但是绝对不改的。
如今他们父子两代人都是陛下跟前的重臣,外头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是天大的问题。
尤其是陛下年轻,还没坐稳呢。这时候或许因这些私事,就能牵扯出大事。
白启贞疼孩子是真的,可要是说因为儿子会影响了皇帝的位置,那他只能舍弃儿子。
这不是他做父亲的不慈,只是无可奈何。想到这里更憋气了……
老夫人远比白启贞想的淡定,闻言只是如常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只是一样,你那夫人那,你要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