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虎妖伏诛，陈圣别脸上却没有笑容。
不是太简单，而是太真实。
无论是斩杀触感，还是神识感知里妖气的流散，都没有问题。
但他毕竟曾经是化神境，修成过“元神”，有着超乎常理的强烈第六感。所以在瞬间的本能判定中，他察觉到了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和谐。
“我说过，你保不住他。”
果然，虎头在空中说话了。
话音未落，虎头、虎躯以及空中飞溅的血，同时诡异地化作扭曲的光影消散。
“你这不是幻术！你即便再妖孽，以变血境的精神力量，施展出来的幻术也绝对不可能影响到我！你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陈圣别猛然转身，死死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百丈之外的李伯都。
他终于彻底震惊，第一次表现出如临大敌的神态。
方才陈贤霸和李伯都对战时，他就察觉到了李伯都身负某种神出鬼没的神通，他原以为是某种没见过的幻术，或者遁术。
虽然诡异，一时间连他这个旁观者也看不透。但他当时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妖族千奇百怪，偶尔出现一些没见过的神通很正常。
然而，此时他亲自动手，神识全开，近距离接触之后，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绝对不是幻术、遁术那么简单！
“想知道的话，那就看着我吧。不要眨眼，全神贯注，不要有一瞬的分神，不然的话……”
李伯都起身，威武矫健的身躯在半空行走，不紧不慢。却让陈圣别这个有着化神实力的元婴大能，瞬间身体紧绷，摆出战斗姿态。
他不惧李伯都，真的单对单，即便看不透李伯都的诡异神通，他也有绝对的把握轻松斩杀李伯都，前提是李伯都不用这种神通逃跑。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顾忌，他要保的是陈贤霸的性命！
“我知道了！叔祖！不是幻术！这是活佛的……”
突然，就在陈圣别考虑是否先带陈贤霸的头颅回归祖地，事后再来斩杀李伯都时，仅剩头颅的陈贤霸似乎想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猛地大喊起来。
噗！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一张利齿森森的血盆大口就咬碎了他的头颅。
“什么？”
陈圣别的目光、神识都放在缓缓走来的“李伯都”身上，鲜血就溅了他整个侧脸。
不是幻术？
两头虎妖？
他真的懵了。
“叔祖救我！！！”
直到陈贤霸的神魂离体，惊恐尖叫着飘起时，他才反应过来。
“妖孽！！！”
陈圣别目眦欲裂，情急之下反手一戟劈向李伯都。
夔牛大戟，雷光闪烁，携陈圣别狂怒之气，劈在李伯都身上。
“你逃不掉。”
这次李伯都没有躲，身上日月光华流转，硬抗元婴一击。
不为别的，只为张口吞下陈贤霸的神魂！
虎为山君，天生有吞食万鬼的本能神通。
然而陈贤霸的魂却不一样，他的神魂之上，盘绕虬龙，狰狞威严，不可侵犯！
龙吟怒啸，使伥鬼神通失效。
李伯都的血盆大口怎么也吞不下陈贤霸的神魂！
“哈哈，畜生！我乃人道潜龙！我有龙气护体！我万法不侵！你毁我身躯，又能耐我何？！！！”
陈贤霸本惊恐万分，见李伯都吞他不下，神魂在歇斯底里狂笑，眼中包含无尽怨恨。
吼！
李伯都身受一戟，肩胛处被划出好大好长一道血口，鲜血飙射。
元婴大能含怒一击岂是儿戏？
但他不为所动，太阴菁风发动，吓人的伤口瞬间愈合。
他额头的“王”字在这一刻散发不可逼视之神辉，解开妖躯束缚，显化十丈真身，如上古神兽再现，再次吞向陈贤霸。
“死！”
几乎同时，一旁的陈圣别左手拿出了一把鲜血沥沥，散发无边杀气的弧形弯刀。
此刀一出，漫天白云映血，罗浮群妖心悸，隐约间似有万千妖魔在哀鸣。
法宝，戮妖刀！
这是一把曾经屠戮千妖的凶刀！
戮妖真人，陈圣别！
这是一位曾经斩杀过妖尊的凶人！
这一刻，风云变色。
刀锋之下的李伯都不禁心颤。
他浑身炸毛！
这把刀，很危险！
这个人，能杀他！
“吞！”
但他目光一寒，巨口犹如深渊，依旧选择将陈贤霸连同虬龙之气一口吞下。
噗！
鲜血淋漓的刀，如切豆腐一般，将巨虎拦腰斩成两截。
巨虎大吼，声音悲鸣。
血水犹如降雨。
“不，不可能！畜生！你该死！！！”
“别想逃！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死门战界，开！！！”
真人的怒吼，响彻群山。
“该死！是异域阵图！”
“这下三滥的陈氏，当年追随盛皇逆伐异域，捡了不少好东西。”
“唉，可惜了这头小老虎，疑似圣兽、妖师的遗脉啊，我等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时机未到！”
“不急！人道崩塌，妖族崛起，这是大势！真正的妖师已在北地出世，这头小老虎应该是为妖师开路的命运弃子，这或许是他的宿命。”
“快了快了，过去屈辱，今日种种，日后定要人族千倍万倍！千世万世来偿还！”
暗中观战的妖族，看到八根图腾柱从天落下，封锁了整片山域，连妖尊的神识都无法探知里面情况，有无声的神识，在群山之间隐秘沟通。
“呵呵，看来是陈家那位戮妖真人发怒了。”
一言观，几位观内高层立身天上云端，其中岳卓群抚须微笑说道。
他们乃人族宗门修士，观战无须遮遮掩掩。
“哼，曾经的真人罢了。陈氏这捡尸封侯的腌臜家族，鱼肉广南，横行霸道多年，如今大康覆灭在即，还敢如此跋扈，离取死之道不远了。”
风清正脾气刚直，还在为世族卧底暗杀郑仙道一事不忿，显然对陈氏颇为仇视。若不是没有实质证据，以他的性格，只怕早就寻上陈氏祖宅讨要说法。
罗浮妖族或许怕陈氏底蕴，他堂堂一言观第一长老可不怕！
一言观虽说比不得法海寺、风云观，只能算是二流宗门。但也是有底蕴的，无惧广南陈氏！
“别话，为师问你一个问题。”
这时，居中的丰羽观主转头问一旁的令狐别话。
令狐别话如今的身份与之前天差地别。
他的修为虽不是同代最高，但却身具一言观千年难遇的斗战天赋，同代战力第一，身兼中、西两岳首席，观主与第二长老的共同弟子。深得观主宠爱，自然有资格与众位长老同立云端观战。
“师尊请问。”
令狐别话作揖，态度恭敬有礼。
看得一旁的岳卓群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自从宗门大比之后，他便发现这个他曾经最“宠爱”的大弟子，对他的态度变得很是冷漠，甚至有时候莫名地让他感到不适。
“好。”
与岳卓群相反，丰羽观主对令狐别话却是越看越满意，笑吟吟地问道：“为师且问你，若陈氏乃是杀害你郑师兄的凶手，等下那戮妖真人即将被妖魔所害，你当如何？”
“师尊，这不可能。”
这问题，问得令狐别话一愣。
随后苦笑摇头回答道。
他虽然修为不过通窍，对远处的战况看得不甚清楚，但他一直在几位师长身旁，师长们的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戮妖真人，曾经的化神境真人，即便境界跌落那也是实打实的元婴大能。
而对手，不过是一头变血境的虎妖。
古法变血，妖躯强横，神通诡异，疑似帝裔圣代！
可怎们妖孽，也只是一头未成气候的小妖！
两者之间，道行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法力修为更是有着三个大境界的悬殊差异。
戮妖真人怎么可能会被害？
“为师是说假如。”
丰羽观主抚须说道。
这“假如”也离谱了些……
令狐别话在心中吐槽，面上却不假思索回答道：“禀师尊，若是如此，弟子身为人族，当先诛妖魔，再杀仇人！”
“哈哈，好！大义当先，恩怨分明，不愧令狐之名！”
丰羽观主仰头长笑。
其余长老皆对令狐别话露出赞许之色。
唯独岳卓群皮笑肉不笑，眸光闪动，对令狐别话的改变越发惊讶。
这还是那个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蠢小子？
……
“虎师，您没事吧？”
与此同时，鸡石山域，半青山那颗枯死的杉树下，坤主看着眼前近乎被拦腰斩断的李伯都欲哭无泪。
“死不了。”
李伯都看了一眼躲在树根里的坤主，闭上了双眸。
太阴菁风在他的虎躯上隐秘流转，恐怖的伤势在急速复原。
“不、不、不可能，你自爆金丹，怎么可能还活……”
他神入识海，看到虬龙盘绕的陈贤霸，正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呢喃。
这是陈贤霸的神魂，被他以太一妖炁强行吞入识海。
而此时陈贤霸对面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厉鬼。
不是别人，正是黄玉瑶！
一个本应形神俱灭的鬼，却因李伯都那特殊的伥鬼神通，残魂不灭！
李伯都不死，她便不死！
“不，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滚开！！！”
惊恐的尖叫，在李伯都的脑海里回荡。
……
李伯都没有多看，抬头看向识海里，那日月之间的“道碑”。
“如果道癫这个便宜师父不靠谱的话，便只能放开道禁搏一条生路。”
他神情凝重。
戮妖真人！
不可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