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宫内有异心之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现下局势稳定,影卫试炼的听雨阁和遍布江湖的听风阁,欣欣向荣。
今日接到线报,暗阁的人有些动作,途经豫州,前往了较为偏远的地区雍州。
雍州有谁?秦禹峥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前世令他命运发生转折点的关键人物。
漆木兰,雍州边境,龙云寨的大当家。
莫非是背后的推手,发现拿琼华宫作为切入点不行,现在目标换成了急于成势的暗阁?
秦禹峥把手中的线报扔进炉子里,眼神轻蔑。
不过正好,带着荆默出宫转转,顺便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找出背后下棋的人。
秦禹峥安排好事宜,从扶摇殿快步走回凌霄殿。
荆默刚好收剑,回偏殿洗澡。
自从主上说他不听话,不好好练剑之后,荆默每天就加强了训练的时间,甚至荆默想偷偷溜回听雨阁,重新参加影卫试炼。
但是当荆默准备进入试炼之地,血雾林时。
他家主上身着玄色绣金纹袍,黑着一张脸,眼眸发寒,周身冷气直接冰冻三尺,后面跟着苦着脸的袁衣真,和一直在劝主上冷静的虞鹤。
秦禹峥立在林子前,这血雾林里的试炼场地的入口,离这里不远,但若是进入林子里面,任何或大或小的声音会被消去,根本传不到远一点的地方。
袁衣真在一旁看着他家主上没有丝毫犹豫,五指并拢,平放身前,倏地手掌翻转,以主上所处的位置为中心,扩散开一股极强的内力。
荆默正站在血雾林的石门处,只见这门刚打开,突然一阵劲风从外吹来,裹挟着破空之势,直接把石门炸裂了。
轰然一声巨响,从林子里传出来,荆默两手护头,双眼紧闭,石门的开裂,扬起一阵浓厚的烟尘。
荆默被呛的猛咳几声:“…………”
虞鹤目瞪口呆,他一直知道主上的内力深不可测,但是居然强到这种无可比拟的地步吗?
哪怕距离没有很远,但是隔空劈物,还是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这……虞鹤在心中庆幸,还好他一直对主上忠心耿耿。
内力扩散,带着一股熟悉的淡香弥漫在四周,荆默了然,心下咯噔一声,灰溜溜的跑出了林子。
后来,虞鹤再回忆起这天,他只记得他家主上,冷着脸把小小的噤若寒蝉的荆默,拎着衣领给提走了。
大概第三天的时候,虞鹤来这主上汇报听雨阁影卫的情况时候才在扶摇殿书案旁见到乖巧的坐在一旁研墨,抽空翻阅兵书的荆默。
虞鹤眼睛微眯,直觉告诉他不对劲,然后他就在荆默露出的脖颈处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即便就一小块露出的皮肤,但那处是明显的被人吸吮至快要出血般的红。
刹那间,虞鹤面门一寒,一股威慑的劲力直冲而来,抬眸看去,主上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杀意凛凛。
再后来,汇报影卫训练的人换成了魔九。
魔九疑惑挠头,主上的确很可怕,但是至于怕的不敢来见吗?
不能去听雨阁参加试炼,荆默只好更加辛勤刻苦,那本主上给他的剑法,运用的炉火纯青。
秦禹峥回到凌霄殿时,荆默正在洗澡,秦禹峥发现了,刻意放缓了脚步,屏息走近。
不出意外的,荆默偶然回头,看到主上放大的俊脸,大惊失色,整个人缩到水里面去了。
荆默把鼻子以下都埋进了水中,大眼睛被水汽蒸的发红,委屈屈的看着故意吓人的主上。
“您怎么走路没声音呢?”语气有些控诉。
秦禹峥立在荆默的浴桶边,衣冠楚楚,嘴角带笑,故作不开心。
“都同床共枕半年了,怎的你见本座还是这般惧怕,本座又不是洪水猛兽。”
荆默见主上不开心,赶紧从水里钻出来,神情紧张的辩解道。
“属下不是害怕……是……”后面的话说起来有些羞耻。
“是什么?”秦禹峥不放过他,故意问。
荆默红着脸,瞳眸微垂。
“没什么……属下就是没准备好……”
“哦?不是害羞了?”秦禹峥声音刻意拉长。
荆默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臂,红着脸,想着得赶紧从水里出来。
“莫不是,你趁本座不在,做了些羞羞的事?”秦禹峥好笑的看着,故意逗他。
荆默炸毛,羞的脑袋上直冒热气,水润的眸子无奈的看着主上。
这幅美人洗浴图,说不出的让人心痒难耐。
和主上在夜晚的时候,也不少做那种亲密的事,但是不在床上,不被人恶意逼着,有些话,有些事,给荆默三个胆子,他也说不出口,做不出来,所以每次都被主上逗得脸红心跳,好半天平复不下来。
可怜又不会反抗的荆默,被累的第二天出宫坐马车时都还是昏睡着。
秦禹峥有过自责,但仅仅只有一瞬间,是荆默无意识在勾引他,和他自控力强不强没有任何关系。
还好,马车里面布置准备的完善,垫子都换上了最柔软的狐绒毛垫,秦禹峥用自己给荆默当人形枕头,好让人睡的舒服。
此次出宫,轻装简行,只带了几个平日里的贴身影卫。
祁风,魔九,慕南,虞鹤,几人在马车外围骑马跟随。
一路北上,很快到了一处较为繁华的城镇。
秦禹峥打横抱着还没睡醒的人,去了客栈楼上的厢房,打发祁风等人出去打探消息。
这个地方有些不寻常之处,既然来了,那就看看。
荆默睡的两眼一抹黑,等睡醒的时候,天色都昏黄了。
秦禹峥倒了杯水递给他。
“喝点水。”
“谢主上。”叫的太厉害,嗓音嘶哑涩疼,无不昭显着某个人的禽兽行为。
荆默坐起身,手扶着酸软的腰部,忍着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的疼痛,接过冒着热气的水杯,咕噜噜的喝完了,然后睁着迷茫的眸子看着秦禹峥,直把人看笑了。
“起来吃点东西。”秦禹峥扶着荆默的肩膀,把人弄起来。
“是,主上。”荆默顺着力道,听话的下床。
很快,房间里面飘散着饭菜的清香,勾的荆默小肚子咕噜噜的直叫。
秦禹峥看着荆默一脸尴尬的神情,嘴角抿着笑。
“快吃吧,吃完带你出去走走。”
荆默脸颊发红,抓起筷子就开始填饱自己饿了好几顿的肚子。
这个镇子名唤,亭茶,算是一个比较有诗意的名字。
夜晚降临,集市街道上还有许多人的叫卖声,来往的百姓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秦禹峥牵着荆默的手,两人衣着一黑一白,像一对平凡夫妻那样,逛逛集市,丈夫给妻子买下她喜欢的小玩意。
荆默手里拿着主上强塞给他的竹蜻蜓,脸颊泛红,被人牵着的手心控制不住的发汗。
两人均放空自己,卸下身上无形的压力,纵容自己沉浸在这片百姓安居乐业的氛围之中。
秦禹峥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在街边摊贩上,无论看上什么东西,都要给荆默买一个,美其名曰,让荆默长长见识。
而现在,秦禹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在前面走着,荆默手里拎着一个大个的兔子灯笼,和一个样式简约淡雅的玉质发簪,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和糖糕,嘴角沾着红褐色糖块,跟在主上后面小跑追赶。
直到祁风调查的差不多,前来禀报,才把荆默从主上无限的投喂的快乐之中解救出来。
几人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祁风躬身禀报。
“公子,属下探查到,此镇名曰亭茶,这里有一较为富庶的人家,羽家,其羽家家主,有一个人性格叛逆的儿子,羽清,而最近的故事就要从羽清这个人说起。”
“据说此人好高骛远,不务正业,好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后来出现了一个容貌极美的姑娘,林灵,羽清一见钟情,便哭着到羽家家主面前,央求着,要娶林灵姑娘进门。”
“但是羽家家主以林灵背景不清为由,拒绝了,此后羽清就更玩物丧志了,直到数月前,官府下令,把林灵以奸细罪抓了,没过几日就处斩了。”
秦禹峥眉头一挑,示意祁风继续道。
但是后面的话题,虞鹤反而更有兴趣讲,便向秦禹峥自荐自己,得到同意后,脸上的笑容放大。
虞鹤躬身道,“回主上,这地方的衙门的县令,齐笙辰,据说是最年轻的一届,年少考中进士,向圣上求了旨意,来这里当个百姓父母官。”
“自这件事后,羽清伤心欲绝,闭门不出,直到前些日子,羽家家主出门做生意,遭人暗算,死了,羽清被迫接过羽家,试图重振羽家,但是一个不务正业已久的人,突然间想学习了,哪有这么容易呢?”
“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没过多久,羽清也遭人截杀,险些身死,是路过的齐笙辰救了他,很巧是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羽清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疯狂追求县令,齐笙辰。”
荆默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虞鹤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继续道。
祁风也轻咳了两声,神情不自然。
荆默大眼睛好奇的扑闪,秦禹峥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至于有多疯狂呢……”
虞鹤想解释,话还没说完,街道前方高台上,突然亮起大片的白光,一阵敲锣声起,台下很快聚起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
秦禹峥几人回眸看去,虞鹤定睛一看,发现前方高台上的人就是羽清。
他还是真是锲而不舍。
羽清一袭月白色的袍子,面容俊秀,眉眼间有着古怪的机灵,手中铜锣砰砰直敲,巨响吵的人,头皮发麻。
台下的百姓,脸上有看戏的热闹,也有烦躁的厌恶,也有看淡的绝望。
“各位父老乡亲,我羽清,今夜巳时准时前来,啊,我想说的话,始终如一。”
“我羽清,向来没脸没皮,不知自尊为何物。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要如实告诉他。”
“但是很难过,他不信,所以,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一遍一遍的讲,不厌其烦的讲,希望终有一天,他能看我一眼,相信我说的话,接受我,哪怕玩弄我,把我当个宠物也行啊,你们说是不是?”羽清嗓音清隽,不似在演,话语间渴望他人的赞同。
台下的百姓,却是一片唾骂声,骂不要脸的,骂不知羞耻的,骂像是娼记的,各种侮辱性的言论,无出其右。
荆默遥遥看着,虽然不知这羽清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但是他却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羽清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假的,但是,他说爱一个人的时候,眸子里的光,极亮,绝非哗众取宠,是出自真心实意的。
虞鹤立在主上的身后,眼神落到羽清的身上,透过此,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祁风抱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心里真诚的评价,羽清此人,够狠。
羽清单薄的身体立在高台上,寒风刺骨,而他神情坚定,即便台下有那么多人骂他,也无怨无悔,手里拎着锤子和铜锣,就这样站在百姓的中心,静静的等着。
等一日,等不来,他可以等两日,两日等不来,他可以等三日,甚至,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坏人长命,他活的久,水滴石穿,总有一天,能求得那人看自己一眼,他想为自己曾经犯下的幼稚的错误赎罪,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他的原谅。
秦禹峥皱眉,问道。
“他为何如此?”
虞鹤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齐笙辰为了救他,摔的双腿残废,后来便请辞官职,现在是个每天在学堂里面教教夫子,羽清或许是觉得亏欠他吧?”
荆默觉得不对,仅仅亏欠,不至于让羽清这般作为。
“齐笙辰他不喜欢羽清吗?”荆默回头,看着虞鹤问。
祁风思索荆默话中的可能性,他们调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虞鹤皱了眉,说道,“这一点,估计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除了豁出命去救了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其他的地方,实在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反而能看出来,齐笙辰故意跟羽清作对。”
荆默垂眸点点头,若有所思。
秦禹峥收了眼,没有兴趣再看这场闹剧。
“热闹看够了,该处理正事了。”秦禹峥声线沉下来。
荆默神情也严肃下来。
“齐笙辰现在在何处?”秦禹峥问。
虞鹤躬身回答,“亭茶镇,最边缘地方的小房子里。”
秦禹峥道,“继续。”
“林灵,身份不明,的确有奸细之嫌,她来亭茶镇时,曾带来了一株毒物,名曰,噬魂。”
秦禹峥瞳孔骤缩,薄唇抿紧,心绪骤然无序起伏起来。
“魔九和慕南呢?”
祁风躬身回道,“他们已经去查林灵的具体来历了,现在可能还没有结果。”
荆默敏锐的觉察到主上的心绪不对,眼睛里聚起担忧,伸开自己的手掌学着主上的样子,紧紧的牵住主上的手腕。
“您别担心,我们都在。”
秦禹峥闻声,从忽然躁动的情绪里醒过来,回握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