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动的身,一个时辰后才到。
宫门外马车汇聚,女眷只能携侍女进宫,宫里有专门的步辇。
但宫里的步辇有限,若要等步辇应是要好长时间了。
梨栀不想走过去,等了半个时辰,才轮到她。
梨栀坐上步辇,懒懒散散地躺在上面。
既来之则安之。
约莫酉时宴会才开始,季窈兮和梨栀坐在一起的,霍凌卿是没资格参加的,她没来。
过了一刻,皇上、太后到。
走在前面身着明黄色衣服的便是皇帝,他眼窝深陷,瘦的不成人样,走路还要被太监搀扶。
皇帝身后的是太后,她看起来比皇帝还年轻。
妆容精致,雍容华贵。
各国使臣早已入座,天齐国使臣名为庞修,他看向太后的脸,若有所思:“吾听闻楚国地大物博,地杰人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听此夸耀勾唇一笑:“哪里哪里?今日贵客到来,朕好尽宾主之宜,好生招待各位使臣!”
“多谢陛下。”各国使臣跪拜,唯有天齐国使臣稍稍弯腰鞠了一躬。
他的笑容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蔑视与挑衅。
羞辱意味十足。
饶是希望与天齐国交好的皇上也忍不住出声提醒:“庞修,进了我楚国,你应该行跪拜之礼!”
“跪拜之礼?”庞修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天齐国人有一双蓝色的双眼,他的深蓝色双眼却莫名恐怖。
“陛下,吾从未听说过要行跪拜之礼!”
“都说楚国好客,如今一见怕是要让吾皇失望了。”
他的动作跨度很大,表情丰富。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跪拜之礼?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庞修打断:“陛下,难道这就是楚国应尽的待客之道吗?”
此话一出,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武将捶胸顿足恨不得上前揍庞修一顿。
梨栀坐在女眷席很不起眼的位置,那是梨文州给她安排的。
不想让她引起旁人注意。梨栀明白。
现在正是许玄泽出场的时候。
但——
许玄泽没出来,或者说他刚想说话就被梨文州抢先:“庞大人说得对。让您行跪拜之礼确实是我们未尽到待客之道。”
庞修眼里划过一丝得意,楚国的人最是胆小懦弱,皇帝又怎样?还不是客客气气地道歉么?
梨文州的话让诸多人为此不满起来,他们不是任人拿捏的物品,楚国虽然不够好,却也容不得旁人污蔑!
已经有大臣站起身欲出口反驳了,梨文州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说——
“不过,我瞧着天齐国的礼仪也不算太好,进了楚国就应当入乡随俗,行跪拜之礼,难道庞大人出使前都不了解了解吗?”
梨文州的反问让原本洋洋得意的庞修愣在原地,若是不行跪拜之礼,明日就会传出天齐国的人个个粗鄙不堪。
要知道他们的陛下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
“是啊,庞大人,您应当遵守楚国的风俗!”
“就是就是!”
庞修咬着后槽牙,说不出话来。
“臣庞修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庞修双腿弯曲,跪在地上,脸色气得铁青。
“平身!平身!”皇上这才笑起来,他果然没有看错右相!
男眷席上的许玄泽面露冷色,系统让他出去应对,可他犹豫了,白白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犹豫,现在被人褒扬的人就是他了吧?
梨栀在吃糕点,手猛然一抖,怎么会是她爹出面的呢?
眼见着进度条又前进一步。
都已经百分之八十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
梨栀愈发不解。
太子死时进度条前进,梨栀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这一想法很快被她抛到脑后。
许玄泽未出面,进度条还在涨,梨栀却能理解,顶多就是许玄泽失了三公主的帮助,减缓了许玄泽攻下天齐国的速度。
接下来要怎么解释?
——天齐国三公主还是看上了许玄泽?!
她的眼神大胆露骨,毫不避讳地诉说着爱意。
许玄泽却视而不见。
宫宴结束后,梨文州终于见到了梨栀,为了安全起见,梨文州便和梨栀一同坐马车回去。
深宫某处偏殿内——
“七皇子终于来了?”三公主回眸一笑,露出白嫩的香肩。
许玄泽平静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起来淡如水,丝毫不受女色所惑,心里却饥渴难耐。
惜芸有身孕以来,他就再没碰过惜芸。
他以前是答应过惜芸的,惜芸现在在他以前的寝宫,并不知道偏殿会发生什么,所以——
如今只怕是要食言了。
许玄泽勾住三公主的腰带把她带入怀中,勾起下巴………
二人急不可耐。
“启禀主子!庞修拜见!”侍卫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急吼吼地禀报。
许玄泽被打断眉头紧锁,系统提醒他赶紧去见庞修,他这才整理好衣服,走出偏殿。
“七皇子,我等你!”三公主被打断了也不恼,拂过香肩穿好衣服,媚眼如丝。
许玄泽没理她,大步流星离去。
庞修已在许玄泽的寝宫等待许久。
“庞大人,好久不见!”
庞修:“不久,才见呢!”
“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许玄泽问。
“七皇子有所不知,魏家被诛的那日,魏屿逃了,真正的通牒在丰州!”
真正的通牒?!
当初他和许玄安去徐州时,借助系统把通牒悄悄调换了。
外出一趟,真通牒不见踪迹。
他到现在还在派人找。
假通牒是经过系统之手改造的,短时间内看不出端倪,可若时间一长——
通牒上的印章就会消失!
印章用的泥是用特定物品制作的,永远不会消失,若是真通牒被找到了,欺君可是死罪!
“丰州?你是如何得知的?”
寝宫外灯火阑珊,暗处的惜芸本想为许玄泽送上羹汤,凑巧听到了此番对话。
她血液倒流浑身发凉。
她拼命地让自己镇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十一月的天雪正下着,她的身上早已湿透了。
惜芸蹑手蹑脚地后退,不知跑了多久,终于逃离了许玄泽的寝宫。
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走着。
她只是一个女子,做不了惊天动地的事情,本想着攀附许玄泽做一朵菟丝花。
许玄泽也确实给过她安全感,许玄安死后她有那么一点庆幸,许玄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若是许玄泽当了太子,定能成为称霸天下的枭雄吧?
惜芸一直以为许玄泽刚正不阿,善恶分明。
她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魏家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忠心耿耿,却要背负骂名,遭天下人唾弃!
他许玄泽结党营私,凭什么坐收渔翁之利?
惜芸没读过书,但她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小姐也教过她。
她做了一个决定——
要为魏家,魏公子正名!
惜芸眼里闪过坚毅,脚步也变得稳当起来。
“惜……芸?”
身后有人叫她,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