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夜幕笼罩下的金陵,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一点点吞噬着白天的生气,转变成夜晚的宁静。
在金陵穿越火线大厦旁边有座不起眼的小建筑,比起更加雄伟的金陵体育场和博物馆等,这座建筑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但如果有人经过,一定会被他的香味吸引,上面大刺刺的写着百年老字号,仅仅是一个香字,却冠绝全国,斩获了无数的好评,别说金陵穿越火线联盟总部喜欢这家的香薰,就连种花家穿越火线联盟总部里都流行这个。此时,店内为了方便参观,开辟了数个小房间,提供熏香和切香服务。正堂放着镇店之宝,源源不绝的散发着香味,数名堪称绝色的女子亭亭而立,每一名顾客进入都有她们服务的身影,不过如果想打这些女子的主意,恐怕已经有不少名声在外的高手在这里吃瘪,也就无人敢触这霉头。
此时一名长发飘飘的绝色女子坐在正堂中央,轻轻斟茶,浇注以香堂内部的清泉水,混合着香味的茶香别有一番韵味。
迎面走来一名素衣,将略显宽大的渔夫帽放在桌上,也不言语直接了断的喝下了那二遍茶,呸呸呸吐了吐茶叶。
“你还是喜欢喝这种苦味。”绝色女子笑道,那一头淡紫色的长发显得格外美丽。
素衣不出声,就那么盯着茶看,好像茶里有什么黄金一样,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煞是好看,嘴角却像是丧失了灵气了一样跌着。
“想好了?如果真的要面对他,你怎么办?”绝色女子只是极其熟练的泡茶,却绝不喝茶。
“我放弃。”素衣没有去接下一杯茶,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道混合着茶香的香味缓缓飘出窗楹,一道身影从门外闪出挡在素衣女子的身旁,紧接着又是数道身影不慌不忙缓缓走出,守在了香堂的每个出口,对那道护着素衣女子的身影视而不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天真的小女孩,每天过得很开心,最喜欢去黏着爸爸,除了骑大马,讲故事,小女孩最喜欢喝那二遍茶,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消息,说是喝了茶里最多的苦,爸爸就不会再苦了,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就不喝这二遍茶了。可是,你父亲的苦没有停下,所以你进来就喝这二遍茶水,纵然奇苦无比,也得生生咽下去,但假如你不放弃这个任务,你就能让你父亲不用……”绝色女子笑道,眉眼不断跳动,一身华服被她笑得花枝招展。
素衣不出声,只是盯着明显是那个家伙派来保护自己的身影,想说话又没有说话。
“怎么?你打算用你父亲的命去换他的命?可别忘了,我们仅仅是阻挠一下他,又不是毁了他,可是你父亲吃的苦,真的不好说了哦?”绝色女子手指变换不停,一杯沏好的茶放在了素衣女子的面前。
“答应,喝了它,不答应,离开这里,我们自有分断。”绝色女子轻轻起身,体态优雅地回眸一笑,“别忘了,茶会凉。”
素衣无声。
那道奉命保护素衣女子的身影死死盯住眼前绝色女子,他可不是为了看美人,而是带着一丝不屑与愤怒,如果他们今天想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道香堂,那就必须有一个人质,眼前的绝色女子正是绝佳的机会。只不过,那道身影看向还在发呆的素衣,一咬牙就准备冲过去先下手为强。
一时间风声猎猎,原本看管各个出口的男子都飞奔而来,更有两名服侍客人的女子斜刺而出,眼见那道身影就要得手,却看一个急转身,他飞身踹退两名壮汉,拉起素衣就夺门而出,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数名壮汉反应也是快到了极致,迅速的拦截让带着素衣的男子迫不得已破窗而出。
玻璃破碎的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响了起来。
壮汉正欲抬脚,瞬间便是听到一声娇喝。
“好了!没有必要再追了。”绝色女子却抬手阻止了他们,撇嘴说道,“既然任务给了她,怎么做是她的事情。这次看来,猛料下的不够深啊,哼,言神,你动哪里不好非得动金陵,你会为你的莽撞付出代价!”
随即,女子摆手屏退众人,护卫眼看她若无其事地回到里间,也就不再多留,互相深深看了眼那破碎的玻璃,一时无话。
回到里屋后,绝色女子随手拨通了电话,用她再好听不过的声音说道。
“一切顺利。”
电话那头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肆名倒是个硬骨头,不过凌烟嘛,已经咬钩了。”
随着电话两端的低语,一切似乎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绝色女子也不禁捋了捋自己那淡紫色的长发,挽起一个好看的发髻,将摆在桌上那小小的联盟印收起,吹了吹尚未晾干的纸张,轻轻笑道:“月兮,你可要快点哦,否则你父亲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留手。”
不同于屋内近乎欢快的气氛,明明是金陵最热闹的华灯初上,天空却显得如此黑暗,失去了月亮与星空,暴雨倾盆而至,偌大的大街上只剩下男子一步一步大喘气的声音,以及那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的左手,流下的一滴滴鲜血,在雨水中被冲刷殆尽。
“为什么要救我?”素衣女子正是月兮,言尘所钟情之人,她眼看一切都回归正常,略带后悔和不解地问道。
“月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去那种地方,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
月兮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背影,她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名字,但他却选择义无反顾的在香堂大打出手,几乎是没有考虑后果的行动,在当街又被围堵拦截后再次带她逃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职责,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言尘,救过你的命吗?”月兮深深望着他。
男子摇头,关于言尘的话他一句都不会说,关于月小姐的事他也一句都不会过问,他自顾自地敲响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那扇门,眼见门缓缓打开,露出那张熟悉的人脸,他总算缓缓开口道:“老欧啊,记得请我喝茶,今天那个香堂的味道真的蛮好闻的。”
一句几乎不着边调的话说出后,名为老欧的男人便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水,先将月兮拉进屋门,再立刻想回来拖他的时候,发现另一边也躺着一个人,笑着打上了烟,只不过那暴雨太过猛烈,几乎是瞬间便将火苗熄灭。
“老欧,今天的雨夜,好不太平啊。”
看着眼前已经濒死的两个兄弟,老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抬头看向眼前暴雨中所站立的男人,使劲拽了拽自己的嘴唇。
雨中的男人撅起嘴唇,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用近乎变态的理智平静下自己的声音,说道:“抱歉。”
老欧咳嗽了两声,将头往上仰了仰,让开道路:“命里有的。”
站在暴雨中的正是先前踏步走进金陵大厦的肆名,为了挽救凌烟战队可能被制裁的命运,不惜动用多年的旧账来和金陵高层谈判,陈年烂谷子的旧账确实是一计不可多得的阳谋,也确实因为肆名,就连一直为金陵出谋划策的老人都无话可说。毕竟,如果不是金陵这帮人,肆名的职业旅途,绝不会像以前那么坎坷!
起码,在自由交易市场上,有一次属于自己的公平交易权力。
要知道,当时麒麟战队为了把肆名挖过来,不仅仅是一纸邀约,更是无数谈判砸出来的老将合同。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不至于让金陵高层放下所有的戒心和手段,更加主要的是因为肆名父母的事情,那位老前辈,曾经因为对肆名父母痛下昏招,在混乱年代奸杀迫害了肆名的母亲,再反手死咬肆名父亲,迫使身败名裂,最后被年仅六岁的肆名指认出来,到现在被族谱除名,在金陵这个对门庭观念极重的地区,连认祖归宗见一面亲人都做不到。
肆名的眼神异常冰冷,巨大暴雨冲刷下的金陵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轰然崩塌,反而越冲越黑,像极了巨大的染缸。谈判桌上,纵然金陵高层如何动嘴皮子,都抵不过一个个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思绪回到谈判桌前,回到自己冷冷的微笑。
“我说了,以前我不把这些旧账翻出来,是因为我叫肆名,而不是你们做对了!”肆名的眼里吐出实质性的怒火,朝着三人看去,嘴角却总是翘起似乎在冷笑一般,“俞清,别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不知道。”
坐在主位的男子脸色当时非常难看,一改往日的轻松,盯着眼前这个不断在谈判桌增加筹码的男人,他十分清楚当年肆名的事情,毕竟那是他一手操办的,但如果说肆名掌握了什么具体把柄,他肯定不信。
“怎么?觉得我加的筹码不足以让你们动心?”肆名挂着浅浅的笑容。
“你别太嚣张!”金发男子开口道。
“俞礼!”主位男子也就是俞清喝道,不去看金发男子愤怒的面孔,盯着眼前肆名送来的一捧郁金香,他沉默了,当年正是他用郁金香,讨好了坐拥联盟印的淡紫发女子,将肆名死死地锁在了交易市场,直到福将拿出远超肆名价值的交易费才肯放手。
俞清缓缓开口:“说吧,你的诉求。”
“不是诉求,而是命令,你拆不散凌烟战队,正如当年你拆不散归音战队一样!”肆名的口气非常强硬,丝毫不顾及眼前三人的身份,“你们别再搞那些小动作,来见你们可不是来求你们,主要是看看当年杀父仇人是否还健在!”
坐在另一边的老前辈知道早就有这一笔账,一直没曾开口,本来可以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东西,不是你想掩盖就掩盖的,他十分清楚只要有人记住,那就会有人把它翻出来!
肆名缓缓收回思绪,走进屋内,任由老欧将皮影社的护卫处理。
他看着眼前暴雨,喃喃道:“福将,你说这赤裸裸的阳谋,一个比一个好用,我算是明白了。可是你说这阴谋,他们也不择手段在用了,这老不死的齐航也在的时候,金陵这帮高层就无可救药了。不过,我们在人家地盘上搞事情,你还能拦住了吗?这一晚上,月小姐和我都遇害,皮影社的兄弟走了两位,虽然我知道你这皮影社里的人员构成莫不是曾经混乱年代穷凶极恶之徒,可他们重责任,重情义,却要栽在金陵这帮小人手里,真是……”
肆名一字一句,深知福将为他们精挑细选的都是能数着号的高手,可是这次金陵精锐尽出,又都是围攻,能够护着他们二人平安无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最重要的是,言尘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是在第一场比赛来过一次观众席,就再也不见其踪影,肆名叹口气,原来当年福将和寒空是顶着这么多压力操办麒麟战队的吗?
“是肆名教练吗?”从肆名身后传来犹如楚楚可怜的声音。
“月小姐!”肆名收敛起情绪,立刻流露出微笑,搬来一张椅子给月兮坐下,“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福将交代。”
“嗯。”月兮轻轻点头,也不多说,就坐在屋内,看着暴雨冲刷着玻璃。
肆名压住自己的心绪,轻轻询问道:“月小姐,今晚的事情,能否告知我一二,上次京都追杀一事,已经让我们愧疚万分了,如果处处是险,我想月小姐不必跟着凌烟战队东奔西走了,况且言尘这家伙经常失联……”
“没事,肆名教练,言尘的事情,他能够自己解决的。”
肆名笑笑,没有再吭声,凌烟内部对待月兮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这是公认的言尘女友,但除了麒麟原班人马对月兮恭敬有加,现在凌烟众人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素衣女子。毕竟,除了言尘作为队魂却花不少时间陪月兮外,更重要的是月兮有点喜欢插手训练的事情,尤其是一向沉稳的玩心对此很不感冒。
“今天本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却没曾想回来的时候遇害,如果不是那个护卫,恐怕我又要遭遇一次绑架……”月兮的声音一点点沉了下去,细若微蚊。
肆名眼见月兮本来是做学术研究的,却跟着战队跑东跑西,心里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是言尘要重出职业,这之间必然有重重阻力,他也只能安慰好月兮,静坐着等待黎明的降临。
可是,在这暴雨下的金陵,那金碧辉煌的大厦顶层,俞清笑着举杯。
“凌烟啊,言神啊,这次全国大赛,一起埋没在金陵吧,本来你们还可以通过南宫衡和天明岛操作一下,但现在,你们没有退路了。”
暴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