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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柱吃完早饭,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心里惦记,不知道郑四儿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他犹豫了许久,也没敢和他娘说,把郑四儿带回家的事。

毕竟他娘一个寡妇,独自抚养四个孩子,已经够艰难的了,哪里还敢再带家一张嘴去。

郑四儿的伤势,怎么也得养三四个月才能康复。这期间 ,还需要人护理。

把她带回家,纯粹是没事找累赘。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哥哥,要是找不到,不是要养她一辈子?

一路上,栓柱都后悔,昨天实在不该贸然答应小丫头的请求,今天她非要跟着自己回家,他还真没法拒绝。

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小妹十一岁,比郑四儿大两岁,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他家三个小子,只有小妹一个女孩。一想起大哥,栓柱就闹心……

三弟弟是个病包子,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整天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一年到头喝汤药。也找大神看过,说他是菩萨跟前的童子, 偷着跑出来的,替身也烧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

郑四儿要是去他家,和小妹也是个伴,这些年她也太孤单了。

黄清清从小父母溺爱,掌上明珠似的。刁蛮任性,惯会使小性,耍些大小姐的脾气。

栓柱害怕,和她在一起,郑四儿要受她的小气。

一路上,栓柱反反复复的想着这件事。手心,手背的翻了无数次,也没个结论,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没准,昨天一晚上,她和黄清清玩高兴了,今天求着她,也不和自己走了呢!

栓柱到了师父家,发现气氛不太对头。每次他来的时候,黄清清都会早早的在大门口迎他,今天他到了屋里,也没发现她的人影。

黄清清赌气在她自己的炕上躺着,看郑四儿来气,陶麒把郑四儿背自己屋里去了。

俩小子上学堂去了,一会黄旭也要上门房坐诊,自己也要忙些家务。自家闺女讨厌这个小丫头,干脆把她们分开好了。

“哎”陶麒叹了口气,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性格咋也跟着变?

孩子在母亲的眼里,长多大,都是小孩子。陶麒没有意识到,她的闺女长大了。已然有了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了。

郑四儿看见栓柱,第一句话就问:“哥哥,你今天领我回家吗?”

看着郑四儿期望的眼神,栓柱不忍心拒绝,他点头微笑:“领你回家!”

好像一阵春风吹过,郑四儿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栓柱往西屋看了看,就去门房给师父打下手去了。

没事的时候,栓柱就回来看看郑四儿,问问她疼不疼,郑四忍着,告诉他一点不疼。

栓柱看完郑四儿准备回门房里去,走到外屋,从西屋飞出一把扫炕的笤帚旮瘩,正打在他身上。

栓柱捡起笤帚,放在锅台上,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干脆别搭理她。等到她自己耍够了,自然就没事了。

听着栓柱出门的脚步声,黄清清眼泪溢出了眼眶 ,她心里很矛盾,既希望栓柱进屋来看她,又怕栓柱进屋来看她。

小女孩的心思,任谁也难猜透!

这一上午,拴柱上屋,门房的来回跑,时间过得飞快。

吃午饭的时候,清清仍然没出来,陶麒盛好饭菜端到西屋去。栓柱有点纳闷问师娘:“清清咋不出来吃饭呢?她咋的了?”

陶麒摆手,大声说:“没事,她呀,人多不好意思。”一边小声和栓柱比划,脸卡坏了,抹不开了!

栓柱有点为难的看着师娘,不知道该不该去看看清清。

师娘连连摆手:“你可别去捅那个马蜂窝!现在她属炮仗的,一点就炸!”

吃过午饭,郑四拉住栓柱问:“哥哥,咱啥时候回家?”

黄旭和陶麒相互对视一眼。闺女今天为啥这么闹腾,当娘的也看出点眉目。这小妮子这是吃醋了。

这个傻丫头,连一个九岁孩子的醋都吃,可见对栓柱她有多在意!

黄旭也为难,看郑四儿的架势,死活都不肯再待了,送去栓柱家,他觉得不地道,毕竟自己家的状况要比李家强。

“晚上我就把她带家去!正好和我小妹做个伴。”栓柱嘴上说的漂亮话。心里却也打鼓,今天是免不了她娘的一顿大笤帚旮瘩了!

黄旭看看天,晌午头,正是太阳足的时候,一天里,这阵气温最高,最暖和。

“今天下午,你就回去吧!我去借个板车,你推着她,这阵走,也暖和。”

黄旭出门去,借了个板车回来,陶麒抱了一捆谷草,铺在车上。

栓柱把郑四儿抱到车上,黄旭又把大棉袄拿出来, 把郑四的两条腿包好了。

对栓柱说:“走吧,趁晌午头。有阳光。”

栓柱推着板车很费力。陶麒一个劲给黄旭使眼色,意思让他送栓柱回去。

黄旭装作没看见,他不是怕累,他是怕李寡妇的那张嘴。平白无故的给人家送一张嘴去。这事说破大天,黄家也亏点理。

等到栓柱走远了,两口子关上东屋门。小声合计。

陶麒说:“看出门道没?这小妮子是看上栓柱了!看见这劲头没?”

黄旭点点头:“一晃,孩子都大了。十五了,再过两年,该嫁人了。栓柱是个好孩子。年龄也相当,就是他娘的名声……”

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陶麒倒是豁达,看着黄旭说:“过两年再说吧,反正现在说这个也为时太早。你睡个午觉,我去看看清清去。”

推开门,就听见哎吆一声,陶麒一看,门外站着黄清清。

嘴还没消肿呢,脑门子又撞个包。

黄清清扭头往西屋走,心里抱怨,这人要倒霉 ,喝凉水都塞牙!

…………

栓柱推着板车,一会头上就见汗了。

郑四儿坐在车上看了栓柱半天,低下头,小声说:“哥哥,清清是我一脚踢下炕去的!”

栓柱停下车,把车辕子放地上,自己坐在上面,饶有兴趣的问郑四儿:“你把她踹地上,她没作吗?”

郑四儿一看栓柱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来劲了,比比划划的把昨天晚上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栓柱听。

栓柱一边听一边笑,黄清清任性惯了,也只有郑四儿这个傻丫头能治她。

栓柱笑够了,才想起问郑四儿:“你的腿咋样了?”

郑四儿的眼里一下子蓄满泪水:“疼,我腿疼!”话音未落,泪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