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打了？”
区区千多招，对于与黄衣人血衣人生死搏杀了数千次的洛一缘来说，就和喝水那么简单，甚至于就连热身都算不上。
招式的磨砺虽已到了难以更进一步的地步，黄衣人血衣人已无法再令他有所突破，但安如是将近两百载的经验又岂是等闲？
安如是越打越憋屈，洛一缘却是越打越畅快，感觉到应变之间隐隐又有精进，正在兴头上，对方反倒鸣金收兵。
“还打？打个屁，本公活了一大把年纪，半只脚都已迈进棺材里，十强神话里面也没几个敢说在经验上能赢过本公！”
“对付你这小子，千招都拿不下，还要被压制，本公干脆买个豆腐自裁算了！”
继续拆招下去，晚节难保，安如是自问放开手脚真的动手未必会输，可招式上的失败，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适才相戏，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你小子，想不到你丝毫不为所动，意念并不影响行动，倒还算不错。”
“也罢，渊元江后浪退前浪，本公一把年纪，早就被一个又一个的后辈给超越，也该是时候认清这个事实了。”
两人除了初时的简单角力之外，后面的招式对拆，未曾动用一丝一毫的真元，就连真气也只用了一点点，只怕刚刚够得上元域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
若非如此，冰宫内的损毁，又怎会只是区区一些家具摆设这么简单，只怕整个玄阴殿乃至于风霜山脉都要就此从世间消失。
“本公足不出户，亦可洞察天下大事，你那宝贝徒弟前些年与令剑阁的阁主招摇过市，本公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当今玄元域，莫说是天元皇朝的疆土，就算玄域四方圣殿、诛玄圣玄两座主城，都逃不过本公的耳目，有人的地方，便有本公的眼线！”
一说到情报与消息，安如是则又露出一副非常得意的表情，满脸自傲。
紫衣卫明面上的统领是指挥使大人纪纲，作为大内总管的吕老太监也有权督查监管，再加上吕老太监自身又领了潜龙密影的队伍，所有的情报汇总，必然有玄阴殿的一份。
吕严尚且能够掌握近乎于天下风声，又何况站在他背后，一手调教他出来的大公公安如是呢？
一边说着，安如是指尖须弥戒微光闪烁，很快就有一件一件精美的木质家具又出现在冰宫之内，看造型款式，与先前损毁的并无二致。
“哦？那安前辈当初可知在下被围攻之后，并未身亡，反倒龟缩苟活了将近十年？”
有此一问，倒并非是刻意挑衅，而是洛一缘心底实在有些好奇，难道这世间，还真有这位大公公不知道的情报么？
“这个嘛，当然是知……呃，不知道。”
刚要下意识地说出答案，安如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摇摇头，直接将话题给忽略了过去。
一语双关，倒是惹人生疑，奈何眼下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洛一缘的心里头，还有许多别的疑惑未曾得到解答。
明显感觉到安如是在这个问题上有所隐瞒，洛一缘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反倒是继续顺着先前一句不经意间的抱怨问道：“安前辈，刚刚你说，在下的动手方式，与血骷髅相似？”
“哦？本公差点忘了，你与那女疯子交过手，对吧？”
“那女疯子一脉全都是疯子，血海骷髅堡，也被称作血域，当然并非那个血域。”
两人重新坐下，安如是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冲泡起热茶来，动作娴熟，一点没有因为长年身居高位而懈怠。
怎么说上百年前，安如是也曾在京师皇宫任职过，伺候人的手段，那都是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
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在纯阴玄气之下很快就完工，这一幕不由得让洛一缘联想起了几年前与“阎罗天子”喝茶论道的时刻。
“一杯迷花香，以表本公刚刚言语过激之处，洛家小子，还望见谅。”
清茶下肚，在大风大雪的风霜山脉里，也能感受到缓缓升起的一股暖意，别提有多自在了。
安如是的态度诚恳，不似作伪，洛一缘也未曾真个放在心上。
元域十位最强的神话，洛一缘迄今为止已见识过了刚刚半数，每一位的秉性习惯都相去甚远，离谱得不似正常人。
“血海骷髅堡由来已久，不知传承了多少年，起码在千年前的血域之乱前就存在，那鬼地方的根底，就连本公的玄阴殿也不愿派人去探究。”
“几乎每一代堡主都以血骷髅自居，平日里就喜欢手上抓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人性。”
“一直都有传闻，血骷髅手上的血骷髅，是上一代的血骷髅，此话有一些绕口，也不知传闻从何处而来，总之血骷髅的可怕，本公也深有体会。”
想起那个就连沟通的意愿都近乎于零的疯子，安如是也是难受得很，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愿意与骷髅堡打任何的交道。
“哦？”
“血骷髅手中之物，竟会是她师父的头颅，还每一任都如此，难不成，血海骷髅堡的传承下来的宗旨，就是弑师不成？”
“噗！”
不料洛一缘出口惊人，安如是的养气功夫再怎么好，也是没忍住，一口刚刚含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好在他反应足够及时，纯阴玄气自嘴里吐出，茶水顷刻化作冰渣，打落在桌子上，没有一点触碰到对面洛一缘的衣衫。
“你小子……咳咳，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骷髅堡只知道杀师证道似的。”
“这只是一则传闻，事实上俗世百姓和普通的江湖中人鲜有听说过血骷髅的事迹，如果不是祁道庭那老贼搞出个什么神话榜，恐怕血海骷髅堡的名头，都快要在天地间消失了。”
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安如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冲着洛一缘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本公知道，灭绝峰一役，你和血骷髅交过手，感觉如何？”
“能从她手底下活下来，还活得相当滋润，你不是第一个，但也足以自傲了。”
明明是夸人的话，听起来，却难免有几分刺耳的感觉，洛一缘撇了撇嘴，心里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