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柒离看着狐莉把苏珞送回屋，一出来，便急忙问道，“那些，是真的？”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离奇的事！
哪怕是神明……至少他就没有见过神使可以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狐莉就站在那，迷蒙的细雨浇湿她的长发。
许是马上要尘埃落定，她看上去反而比之前更加轻松。
“当然是真的。”她把腮边的长发撩到耳后，“您的能力从来没有被世人知晓，而我却能知道您有读心的能力……”
“这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蛇柒离闭了闭眼，“我们都是［她］的棋子？”
“准确来说，只有我是。”狐莉敛眸，灰白色毛绒绒的耳朵颤了颤，“您不过是上钩的鱼。”
被爱情的滋味诱惑着，将所有的一切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可能之上。
他不过是想，在化为飞灰之前，得到阿珞的爱……
“那我这条鱼，吃到鱼饵了吗？”蛇柒离苦笑，没等狐莉想出个答案，便自己接话道，“不必给我答案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她］？”
狐莉从手腕上的珠串上摘下了一枚珠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鹟是您手下的兽人吧？”
“大后日，东南西北，都会有兽人负责镇守，只需要鹟大人守住东边，把珠子放在亮起的光柱内，就可以了。”
里瓦只有三个九阶兽人，鹟为蛇柒离做事，狐远望已经死了。
只要到时候拖住虎若歆，她们就能赢。
“只是那么简单？”蛇柒离把那颗珠子收入戒指。
“当然不是，那天……会很乱，还需要您劝鹤大人，万事小心。”
狐莉送走蛇柒离，躲在一边看了很久的狼百里呼哧呼哧跑过来，一脸紧张。
“莉莉，你没事吧……”
他明明是狐莉的伴侣，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狐莉这段时间越来越疏远他了。
他不是也在帮莉莉做事吗？
她为什么瞒自己的越来越多了……
狐莉把他的不自信看在眼里，笑的甜美，“百里哥，我当然没事。”
“不用那么担心我，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只需要你帮我做一点小小的事，就可以了。”
狼百里把一颗小小的珠子放入怀里，心里升起豪情。
果然，莉莉是最最最心疼兽夫的雌性。
他太幸福啦。
∞
时间一闪而过，这两日只觉里瓦里的兽人似乎多了一些，高阶兽人居住的街道总是传来打架的声音。
连带着蛇崽都没有睡好，一大早盘在苏珞的手腕上，恹恹的。
鹤归凝把崽崽们都装进最初的那枚隐匿水晶，非常小心的放在胸口，给蝎小霭绑上头巾，挡住他额头的异样。
“叩叩。”
蛇柒离一进屋，就看见苏珞穿着整齐，目光很平静，似乎状态很好。
他略一感应，有点惊讶，“珞珞，你七阶了吗？”
她颔首，“嗯。”
蛛焰今天像是被解放了所有的束缚，不止给了她非常大的力量升级，还教她怎么使用他化形的朱刃。
从她进入里瓦，就一直在等待的契机，马上就要到来了。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让蛇柒离也有点忍不住捏了捏衣角。
“如果……我出事了，这个，给蛇崽喝下。”他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只有一滴隐隐泛着鎏金色的血液。
鹤归凝先一步接过，把小瓶子收了起来。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你……你至少得活到蛇崽崽长大。”
不知为何，他今天特别的紧张。
他一直不知狐莉在做什么，也不知到底为什么母亲甚至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只想跟着苏珞，好好的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崽崽。
苏珞摸了摸他的头，“崽崽们，就交给你啦。”
“嗯。”鹤归凝一脸忧色，点点头。
刚从家门口离开，鹤归凝准备去里瓦的西门，昨天狐莉特地告诉他，那里离广场更近，他可以去那里看祭祀。
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也能从那里先一步逃跑。
没走两步，一片殷红的血溅了他一脸，一把剑拦在他面前。
“这几天里瓦的高阶兽人发生暴动，所有高阶兽人必须前往巫医处领取封印兽晶的药剂。”
“你没有接到通知吗？现在要去哪？”
很巧合，这个出言不逊，甚至逼得鹤归凝连连后退的，正是那个对苏珞屡屡冒犯的护卫。
里瓦这几日确实很混乱，圣雌居住的街道上都躺了不少尸体。
圣雌们被护卫押着，脸色苍白。
蛇柒离刚想开口，那个护卫又冷冷的看过来，“祭司大人，哦不对，是前祭司大人，马上要举行对您的审判祭祀，您还不去吗？”
对他的审判祭祀，就是虎若歆用来开祭祀的借口。
他不觉得虎若歆的目的只是如此，要杀他，也不必把整个里瓦封印……
除非……除非神谕里，有针对整个里瓦的指示。
或是回收，或是……屠城？
“别，别推我。”狸禾摔了一跤，整个人趴在一具尸体上，顿时吓得满脸是泪。
后面的护卫身上染血，竟也没有多少耐心，举着剑就想砍掉她的腿。
冒着红光的朱色刀刃先一步刺破他的胸膛，死不瞑目的护卫缓缓倒下，狸禾吓得脸色一白，僵硬着，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街道上还有四五个护卫，见这里居然有人敢动手，身上立刻覆盖上淡淡的异色光芒，异能一触即发。
蛇柒离也顾不上更多，化作半蛇，长尾一卷，直接将两个八阶护卫拍打在地，黑瑰王蛇的毒液从他们的伤口处注入，不到一息，面色发黑，没了动静。
剩下两个护卫只是七阶，苏珞的极速异能全开，几乎是瞬息之间，朱刃将他们的头斩断。
在极速之下，那些护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珞……珞珞？”狸禾抱住一个已经摔倒在地，脸色发白的小雌性，有点难以置信。
雌性……雌性怎么可能有能跟雄性兽人对抗的力量？
苏珞什么时候那么强大了？
她……她这样杀了里瓦的兽人护卫，她不会有事吗？
“别担心。”苏珞安抚一笑，“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武力也挺好用的。”
狸禾面色发白，还是用力的咬唇，“那你，你要小心。”
“嗯，你们也是。”
眼下里瓦乱成一团，倒是这片染了血的住宅安全些。
苏珞把朱刃收回体内，与蛇柒离并肩而行。
淅淅沥沥的细雨弥蒙，鼻间尽是水潮气，两人无言。
“大人……”一处黑影跌跌撞撞的前行，单膝跪在他面前，竟是形容有些狼狈的鹟，“大人，里瓦这两天暴毙了不少低阶兽人雌性，那些高阶兽人像是疯了一样互相残杀，虎神使已经下令，所有高阶兽人都要去领一份封印兽晶的药剂，不然就要被处死。”
“从今日天亮起，里瓦的城门就出不去了，那些想离开的兽人试图从虎神使那里得到答案，都被他驳回……”
“他现在召集了所有没有问题的兽人，说有兽神殿来的神谕向他们传达……”
每说一段，他就咳嗽一声，捂住唇的手心滴下泛黑的血。
“你被封印了？”蛇柒离视若不见，问道。
“我没有，只是……虎神使一直在找您，他似乎……”准备万全。
话没说完，街尾忽然走来一个极美艳的兽人，上半金色，下半白色的长发交织着编成长长的辫子，又用漂亮的金簪盘在一侧，簪尾圆润的珍珠很美。
他的容颜很独特，比起极美却还能看出雄性轮廓锋利的汐诺来说，他反而更偏向于雌性的柔和。
柔和的，温婉的，极精致的眉眼给他带来的，是宛如圣洁一般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身上的神袍比蛇柒离身上的更加华美端庄，只是站在那，远远的望过来一眼，都有种神明施舍怜爱的错觉。
“是你呀……”他开口，话语间尽是怀念，“我还以为，你死了。”
苏珞神色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
这个人她在第一次觉醒记忆的时候见过。
三百年前，他把小苏洛推下水，看她在挣扎中‘死去’，又假惺惺的装作愧疚的模样，去那里吊唁她，在池塘边放小白花。
三百年了，他还能做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跟自己寒暄？
“你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她轻声道，体内朱红色的力量在翻涌，蛛焰似乎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
“是啊。”虎若歆似乎有点怀念从前的时光，“可惜现在，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他在苏珞的脸上扫了几眼，似乎有点怀念，又把目光投向蛇柒离，笑道，“差点忘了这位。”
“今天的祭祀，可是为了你而开。”
“大家都到齐了，你这个主角不来……可不行。”
这场祭祀原本应该是兽神殿祭司准备的，专门为了冬季的结束向兽神祈福，很重要，时间却是不固定的。
汐诺和潮止根据他封住里瓦的神力巫咒确定了时间，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对蛇柒离动手，下了如此大的手笔。
强行将雨季提前，到底要花费多少神力？！
蛇柒离敛眸，有点反感虎若歆，没有说话。
鹟后退一步，化作阴影，几乎贴在他的身后，轻声道。
“引起里瓦变化的，大概是之前少城主用来控制低阶雌性的毒药，还有那些控制高阶兽人的幻术。”
“我那天把少城主的住处烧掉了，用来诱导毒发的药物不可能还存在……”
“我推测是少城主的崽崽找到了可以诱发这些布置的药剂。”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苏珞在旁边都没有听见。
蛇柒离侧过脸，“去找雕叔，那里有一批……解毒药剂。”
“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他的话反而没有避开苏珞，她只是有点疑惑，就见鹟化作阴影消失不见。
九阶兽人里，鹟的战斗力确实不强，但论逃跑，恐怕没人能在有阴影的地方追上他。
“没事。”蛇柒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虎若歆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连鹟在他眼皮下离开，也没制止。
“聊完了吗？”
“聊完，就该去祭祀了。”
他伸手，手心似乎凭空出现了一条神力化作的绳索，将蛇柒离捆的严严实实。
绳索不是单纯的捆绑，而是带着令人灵魂都会颤栗的神力火焰，短短一刹那，蛇柒离的血肉都开始被烧出血泡。
苏珞一刀劈出，将绳索斩断。
绳索消散在空中，虎若歆只是眨了眨眼，歪歪头，“七阶兽人呀，对雌性来说确实不错。”
“不过不到九阶皆蝼蚁，你是想跟蛇柒离一起死在这里吗？”
“你们也不是伴侣啊，为什么要这样？”
他似乎真的很好奇，异色的瞳孔看上去非常的清澈。
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他肩膀上探出，玄色的瞳孔澄亮，白色的皮毛非常干净，没有一丝杂毛。
只有尾巴处有九圈漂亮的纹路。
它蹭了蹭虎若歆的脸颊，趴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点好奇的盯着苏珞。
被蹭了蹭，虎若歆心情也好了几分。
“算了，不绑就不绑，你赶紧跟过来。”
“兽神殿对你的处置，在你来里瓦之前就判下来了，你早就该知道的。”
虎若歆伸手卷了卷自己落在腮边的一缕小碎发，先转身离开。
苏珞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可蛇柒离拦住了她，眼眸里的鎏金色有些黯淡。
“杀不了他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神使可以杀了他。”
“我，我早就知道我会死。黑瑰王蛇的血脉传承有唯一性，蛇崽化形的前提条件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和她相同的血脉力量。”
“我死后，那份血液要给她喝下，这样她才能传承我们血脉里的所有力量，母亲的［读心］，祖母的［毒免疫］……还有我的［时停］，都会成为她的力量。”
“来到里瓦之后，我遇到了你，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接下来我会竭尽全力，配合狐莉。”
“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在我死之前。
竭尽全力的去绽放吧。
也许我也能幸运的，看到你的灿烂。
苏珞心里很沉重，她捂着胸口，逐渐的，目露坚定。
“汐诺，在等我们了。”
蛇柒离眸色软了下来，想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又有点怯怯的想收回手。
苏珞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如果这次成功了，你也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契约而爱我，那……”
“就给彼此一个尝试的机会吧。”
他仿佛听到了脑海里有烟花在绽放，酸楚万分。
“好。”
［解释在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