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笙神情少见流露出几分愣怔,猛地站起身,紧紧攥着陈太医的手腕。
漆黑的眸底倒映着陈太医的身影,眸色一时晦涩难辨。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紧,问。
“你方才说谁……有喜?”
“你口中的喜,又何来?”
收拾好药箱正准备离开的陈太医笑意一僵:“?”嘶,王爷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是她刚刚说的还不够直白?
她小心翼翼低眸看了眼被黎洛笙紧攥的手腕,在心下斟酌了几番,小幅度吞咽下,明明疼的要命,硬是扯着嘴角挤出抹笑,配合答。
“回王爷。”
“老臣口中的‘喜’指的自然是王夫。”
不等黎洛笙追问,这次陈太医抢在话头,道的直白,“依着脉象来看,王夫这一胎应是三月有余。”
三个月……
不算陌生的日期落入耳中,黎洛笙眼底情绪骤然一颤,漆黑的眸底浮现点点亮光,往前推算着日子,三个月前,不正是母皇寿宴那晚——他的发情期。
那晚,约莫是因发情期的缘故,最初的确是被他主动缠着要了几次,但后来,可都是她在主动+哄诱。
依照陈太医所言,那岂不是说……
黎洛笙眼睫颤了颤,心下陡然升起那抹大胆的想法,抓着陈太医的手隐隐松了力道,“你说……王夫有孕?”她也能拥有软乎乎的崽崽了?
陈太医:“…!”激动!王爷抓着她的手终于松了。
被王爷抓的疼疼疼,好疼!
陈太医重新堆着笑,乐呵呵答:“正是。”
“王夫有孕,此乃大喜,老臣恭喜王爷!”
真,真怀了——有崽了!
巨大的喜悦贸然砸落,耳畔嗡嗡作响,一向精明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黎洛笙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之云端,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不够真实。
她下意识松开陈太医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咣当!”一声,手边的花瓶意外摔落在地。
明梦赶忙上前扶住,“主子。”
突兀的声响勉强拉回她仅有的一丝理智,黎洛笙摆了摆手,推开明梦的搀扶。
再度坐在床边,微微垂眸倒映着陆时晏苍白的脸色,再多的喜色在这一刻化作浓浓的担忧。
黎洛笙唇线抿直,掠过陈太医口中的喜,语调凉凉质问道。
“既是喜事,王夫今日又为何会晕倒。”
陈太医:“……”她总不能说究其原因是因为二人房事上不知节制,咳……
不不不,为了小命着想,这是万万不能说的。
陈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上莫须有的汗,绞尽脑汁想着理由,磕磕绊绊答。
“回王爷,王夫身子一向虚弱,再加上近些日气温骤降,染了寒气……”
陈太医将药方递给黎洛笙,“这是老臣开的药方,依着抓药,休养两日自会好转。”
“等晚些,老臣再给王夫开几贴安胎药着人送来。”
黎洛笙轻应一声,接过药方大致扫了眼,转而吩咐道,“明灯,去抓药。”
“是。”
黎洛笙垂眸给陆时晏掖了掖被子,问,“王夫几时能醒?”
陈太医给了个模糊的数值,“老臣已经给王夫施过针,最迟半个时辰便能醒来。”
顿了顿,陈太医抬眼四下看了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欲言又止。
黎洛笙嗓音淡淡,“还有什么,陈太医一并说了便是。”
陈太医干笑两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直言道出,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这……”陈太医有些迟疑,但见黎洛笙并没有将人赶出去的举动,话都到了嘴边,咬咬牙,干脆一鼓作气道出。
“王夫有孕,再加上身子较为虚弱,近些天在房事上,还望王爷能避则避。”
这话一出,偌大的房间登时安静下来,候在一旁的下人们纷纷低首,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嘶!这是什么她们能听的话吗。
眼看着黎洛笙嘴角笑容隐没,陈太医赶忙找补,“老臣还要给王夫抓药,王爷,若是无事,容老臣先行告退。”
说完,陈太医等不及回答,半点也不敢再继续停留,拎着药箱匆匆离开。
再迟些,她怕她今日都走不出这道门。
不管了,小命要紧,赶紧溜。
明梦摸摸鼻子,识趣寻了个理由,“陈太医脚程慢,奴才去送一送。”
临走,还不忘喊上一旁候着的下人们一并离开。
房门开了又关,没了闲杂人等在,黎洛笙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而炙热,尽显贪婪地舍不得挪开目光。
“陆时晏。”她少见的唤起他的全名,动作温柔牵起他的手贴近脸颊,举止亲昵,喃喃低语道。
“本王知道,外界都在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她们都说本王将终生无所出。”
就连今日早朝,她很清楚黎洛娴的算计。
不过就是想借她膝下无子为由,以此达到断她夺嫡的目的。
这种套路,早不知对她用了多少遍。
殊不知,那个位置她从始至终都不感兴趣。
黎洛笙抬手抚过他的脸,温热的指腹细细摩挲,语调沉沉,“诸如此类的流言在整个盛京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偶尔漫漫长夜之际,本王不止一次想过,也许本王正如外界所言,许是那些年在战场上的缘故,本王早已杀戮沾身,根本不配拥有自己的孩子。”
“可偏偏……”黎洛笙眼神灼热的望着他,“晏晏你最争气。”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也曾有所期盼,只是再多的期盼也终将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消散。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独独只有晏晏没有放弃她。
黎洛笙垂眸看他,漂亮的黑眸映着他的身影,眸底不知何时添了抹浓稠的黑,她绷紧了嘴角,行动快于大脑,俯身吻上他的唇。
“唔……”
安静的房间骤然响起声略显隐忍的呻吟,惹得黎洛笙动作微顿,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带着几分生怕被陆时晏抓包的紧张,慌张坐起身。
“咳。”
“…笙笙?”低哑的嗓音略显僵硬唤道。
床上躺着的陆时晏眼睫颤了颤,反握黎洛笙的手。
对上陆时晏眸光的瞬间,黎洛笙藏匿深处的再多想法在这一刻彻底散尽,倒了杯水给他,担忧追问。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时晏眨眨眼睛,借着黎洛笙的搀扶,勉强坐起身,抬手按了按眉心,苍白的面上写满了疲惫,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哑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黎洛笙:“陈太医说你是寒气入体,再加上身子虚弱,一时不察晕了过去。”
“醒来就好,本王已经命人去给你煎了药,晚些喝下后好好休息。”
陆时晏抱着杯子喝水,小声嘀咕,“只是寒气入体也会晕倒…?”
难道太医就没能诊断出这是喜脉,没能诊断出他怀了?
哼哼,亏他特意找了个这么好的由头命人请陈太医诊脉。
看来这陈太医也不行啊。
黎洛笙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二人离得近,即便陆时晏声音再轻,她也听了个清楚。
“呵。”她轻笑一声,眉眼温柔,隔着被子小心翼翼抚上他那处。
“倒是还有件喜事——”
陆时晏眼睛蹭的亮起,“?!!”期待!一定是陈太医诊出喜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