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见夏槿初迟迟未表态,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起身,只怕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哎呦。”
突然,她佯装心梗住了,身体摇晃了下,当场昏厥过去。
柳嬷嬷立即上前拖住她倒下的身体,现场瞬间造成混乱的局面。
宋云峥见母亲情绪过激晕倒,夏槿初依旧坐在那纹丝不动,横眉怒目道:
“夏槿初,这就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吗?你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夏槿初见他出口成脏,不禁冷笑一声。
“比起歹毒,我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宋云峥瞳孔蓦然一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招呼下人将母亲抬回紫玉苑。
待送走了衙差和那些罪犯,二爷也颇受刺激被下人给送回府上,将军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时,海棠匆匆赶来,在看了眼宋云峥后,连忙附耳对夏槿初低语道:
“姑娘,查到了,花菖苑的厢房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上的,现场残骸上还遗留着一把锁。”
夏槿初细眉微蹙了下,果然千惠的死亡并不是天灾,而是被人蓄意谋杀,放眼整个府邸,能做到如此狠心的唯有......
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望向宋云峥。
前世他连自己这个郡主都敢杀,更何况区区的妾室。
果然,在女人和权力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更爱自己多一些。
火灾过后,将军府正在大范围的进行修缮,下人们正在院中清扫着各个角落的灰烬。
夏槿初带着海棠来到了花菖苑中,此处阴风阵阵,仿佛有亡灵在此嘤嘤啜泣,自从千惠失宠以来,甚少有下人前来这个院中伺候,自然也就萧条落寞了。
她踏过残骸,来到了厢房,以前精致的房屋此时只剩下个轮廓,几乎全被烧成灰烬。
这时,忽闻海棠指向了前方地上。
“姑娘,你瞧,就是那把锁。”
夏槿初立刻上前捡起那把锁,上面还连带着半截门框,从架构上来看,确实是从外面将门反锁上的。
奇怪,如果说是冬月想害死千惠,那她又是如何进入到厢房后,又把锁从门外反锁住的?
唯一能解释通的,那就是事发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突然,夏槿初无意间踩到某个物品上,低头望去,只见在灰烬中若隐若现有半截润玉。
这块润玉乃是上乘品质,上面还刻着云字,此乃宋云峥的贴身之物。
那便和她猜测的事实吻合了,看来千惠的死亡和宋云峥脱不了干系。
申时,夏槿初正在听取管家的汇报,账房那边需要拨出去一大笔银钱进行房屋修缮,加上赔付无辜丧命火海的下人亲属抚慰金,里里外外开销巨大,这其中的亏空仿佛无底洞的深渊,填补不平。
姜嬷嬷看多了这种情况,婆家若是拿不出银钱来,就会把主意打到儿媳妇的嫁妆上。
“郡主,当初您出嫁时,王妃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您可千万别动嫁妆,那可都是您的身家性命。”
夏槿初点了点头,前世吃过这个亏,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同一个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二爷临走前不是说过,将军府的亏损哪怕他砸锅卖铁也会弥补上的,既然他愿意大包大揽过去,自己又何必再趟这一趟浑水。
不过,像二房那种抠搜的性子,只怕也拿不出多少银钱,到时候所有的损失还是得将军府承担。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砸不到她的身上。
这才消停了没多久,郁金堂那边又派人前来传话了,说是宋煜卿醒了,召集她和宋云峥前去议事。
郁金堂内,案台上的安神香青烟袅袅升起,试图盖过空气中残留的烧焦味。
宋煜卿仿佛一夕之间苍老许多,头发几乎大半全白了,身穿绫罗绸缎长袍衬托出他单薄的身材,长时间尚未打理的上唇和下巴又长出了长长的胡须,增添了一丝沧桑。
“我都听说了,想不到手足兄弟又如何?到头来伤我最深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将军府修缮恐费一大笔银钱,我以前压箱底的钱还剩余一些,但远不止能填补亏空......”
说着,便下意识地朝坐于右侧的夏槿初投去试探的橄榄枝,却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就不接茬。
于是话锋一转,转脸对坐于左侧的宋云峥,交代一番。
“云峥,你现在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府中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轮到你扛起重任了。”
宋云峥立刻起身,双手作揖应允下来。
“父亲,您尽管放心,库房的一些贵重物品尚且完好无损,可以先拿来填补亏空。剩余还差多少,不是还有夏槿初的嫁妆可以顶上。”
夏槿初见他毫无眼力见,明摆着觊觎惦记自己的嫁妆,于是冷冷地说:
“嫁妆是我的私有财产,不是用来给你们宋家填补亏空的。这纵火者犯下的大错,为何要我来承担后果?”
宋云峥见她大难临头想单飞,立刻拍桌愤起,指着她的鼻尖怒斥道:
“夏槿初,什么你的我的?你搞清楚点,你现在是我宋云峥的妻子,嫁夫从夫,你的嫁妆用来修缮将军府是理所应当的。”
【夏槿初,你果然露出马脚!不过是动用下你的嫁妆,你就这般舍不得。看来这些年你还是没把自己当成我宋云峥的妻子过,一心还算计的这般清楚,果真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夏槿初见他现在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的,内心极其反感,于是冷眼相待。
“宋云峥,你少冲我大吼大叫的。在你心里,若是真认我这个正妻,就不会一心想着宠妾灭妻了。”
“现在将军府有难,你这才想起来要我来替你收拾这些烂摊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宋云峥被她戳穿了心思,就像是被人一把揭开了遮羞布,不着寸缕的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羞愤又憎恨,猛地冲至她的面前,扬起了巴掌。
【这种恶毒的女人,存心讨打!】
夏槿初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躲不闪不避,笃定他就是恼羞成怒,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罢了。
宋云峥,今日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让燕王府的大军踏平整座将军府。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宋云峥扬起的巴掌依旧举至半空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了。
“住手!”
宋煜卿忍不住开口阻止,见儿子就是个拎不清的愣头青,凡事都靠蛮力来解决,一点脑子都不长,气得连声咳嗽。
“云峥,动手打媳妇不是咱们宋家男儿做的事,你有那股蛮劲,还不如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
宋云峥早就不想跟她过下去了,自然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委曲求全。
一旦栖吾山行动顺利成功后,他就会立即请旨要求休妻。
到那时,夏槿初再是金丝雀出身,被扣上休妻的名声后,整个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不敢再要她了。
还会令燕王府蒙羞,留下个遗臭万年的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夏槿初,迟早我会撕下你这张虚伪的脸,让众人看清楚你真实的丑恶嘴脸。”
夏槿初这才注意到,在他的右手腕处有块很明显的烫伤疤痕,猜测应该是他在花菖苑给房门上锁时,被火舌波及到了,眼下实锤了他整个活活烧死千惠的全过程。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宋云峥瞳孔蓦然瞪大,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敢公然与自己叫嚣,还是当着父亲的面,全然不顾及他这个做夫君的颜面,害得他下不了台面。
“你什么意思?”
夏槿初冷若冰霜地迎着他犀利的目光起身,伸手猛地扼住他的右手腕,撩开袖口,露出那块醒目的烫伤疤痕。
“宋云峥,想不到你果真是个没有心的人。”
“千惠毕竟怀过你的孩子,你竟然趁着府中失火,亲手活生生地烧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