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初带着海棠疾步赶来紫玉苑,正巧迎面撞见柳嬷嬷,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便知太夫人定是派她前来叫自己前去问话。
她早有先见之明,最短的时间内返回木槿苑,迅速和海棠换回了衣裳,召唤来白鹰将收集到的证据传递至燕王府,眼下宋云峥的一举一动都在燕王府的管控之下。
无论宋云峥翻天覆地整出任何幺蛾子来,谅他也逃不出五指山。
为了不让太夫人找茬,夏槿初在来之前,特意将脸上和衣裳上沾了些灰烬,显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
“婆母,您总算是醒了。”
太夫人见她这么快便来了,于是朝柳嬷嬷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柳嬷嬷立即禀报。
“太夫人,奴婢刚出门便遇见夫人赶来,这府邸突然走水,看夫人的样子应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
海棠十分有眼力见地说:
“太夫人,我家姑娘发现府邸走水的第一时间,便是想着您的安危,当机立断便派人前去灭火。这不,才将火势扑灭,就匆匆赶来看望您的安危了。”
夏槿初端庄有礼的立在那,全程垂头不语,俨然一副随时等候听训的样子。
这反倒让太夫人感到羞愧打脸了,立刻换了副慈眉善目的神色,招呼她来到身边坐下。
“槿初,瞧你这脸上和身上全都是灰烬。”
说着,便吩咐柳嬷嬷前去打盆清水来,为夏槿初洗脸净手。
“槿初,这种危险的事情,就交由下人去处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万一有个闪失,我该如何向燕王府交代?”
【本想抓住她的把柄,好生训斥一番,也好从中灭一灭她的威风,想不到却被她侥幸逃脱了。】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地说:
“婆母,我身为当家主母,府中出了这么大的火灾,我又岂能坐视不管。”
“请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前去盘点府中的亏损情况,不过火势过大,波及到不少院落,只怕损失惨重。”
太夫人一听“亏损”二字,骤然心梗住,将军府好不容易得到的万贯家财,总不能被一场不知名的大火给葬送一切。
“这场大火来得好生蹊跷,到底是为何燃起来的,总不会是天降横祸吧?”
夏槿初见是时候收网捕鱼了,脸色沉了沉,语气沉重道:
“婆母,这件事恐怕不是天灾这样简单,而是蓄谋已久的人祸。”
此言一出,宋云峥瞬间怒目圆瞪的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
“夏槿初,你少危言耸听!这里可是将军府,谁有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府中纵火行凶,其目的是什么?要是说,这火是你放的,我还觉得有可信度。”
太夫人连忙呵斥了声宋云峥,心中虽有千千结,但也需要慢慢地理清头绪,解开才行。
“槿初,你别听云峥乱说。依你之见,谁会在将军府纵火?那纵火者的目的又是为何?”
夏槿初见鱼儿上钩了,于是卖起了关子。
眼下只有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彻底的端了太夫人和二婶婶,在她们身边安插的眼线,决不能出现丁点纰漏,以免前功尽弃。
“婆母,只怕纵火者不仅是冲着府中的钱财来,更是冲着太夫人你来的。”
太夫人闻言,瞳孔蓦然缩紧,低头便将这辈子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我从不与外人结怨,谁又会想要对我谋财害命,这简直说不通啊?”
宋云峥见母亲被夏槿初牵着鼻子走,唬得一愣一愣的,恨得牙根子痒痒。
“母亲,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依我之见,这就是一场意外失火,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槿初见他脸上透着心虚,说话虽是很硬气,但很明显没底气,就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宋云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云峥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瞬间急了。
“我害怕什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卖弄玄虚。”
“我母亲才苏醒过来,你这样刺激她,难不成又在预谋什么?”
【夏槿初,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为了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吗?在我眼里,你狗屁都不是!】
夏槿初发现他这点小毛病果真改不了,一心虚,话就会变得又多又密,飘忽不定的眼神和毫无底气的嘴硬,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宋云峥,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说毫无依据的事,我不像你,敢做不敢当,从不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说话间,忽闻院中传来哭天抹泪的声音,紧接着涌进来很多下人,将院落围得水泄不通,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般透亮。
“太夫人,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太夫人原本以为是府邸被烧得亏损惨重,殊不知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般震住了。
“太夫人,将军,侧夫人不幸葬身于火海之中,冬月护主心切也一并被烧成了焦尸。”
太夫人的双目瞬间充斥着红血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仿佛被块大石头堵住似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失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声,冬月不可能会睡得太死,理应第一时间将千惠带出去逃生才是。”
宋云峥为了不让母亲太受刺激,用温热的嘴说出最冰冷的话。
“母亲,或许这就是千惠的宿命。”
“与其她疯疯癫癫的过一生,倒不如寻求个解脱。”
“说不定她已经找到我那尚未出世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她们母子也算是团聚了。”
夏槿初见他满脸冷漠,仿佛死的不是他曾经宠幸过,并且怀有身孕的妾室,而是述说一个陌生人的悲惨遭遇,那样的毫无感情。
像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这辈子恐怕都体会不到爱的真谛。
既然一个人没有心,所作所为自然就毫无人性可言,自然也就无需和这种人讲道理。
宋云峥察觉夏槿初脸上露出嗤笑的表情,心生不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夏槿初,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夏槿初见他果真是做贼心虚,不禁冷哼一声。
“宋云峥,像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爱。无论是安苡澄还是千惠,还有李梓绮,你才是那个害死她们的罪魁祸首。”
宋云峥抬手指着她的鼻尖,疾声厉色地说:
“夏槿初,你别欺人太甚!我现在懒得同你废话,你最好别惹我!”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前往门外,只有亲眼目睹千惠的尸体才会安心。
太夫人见最近府上的命案是一起接着一起的发生,心头绞痛到无法呼吸,捶胸哭喊。
“老天爷啊!咱们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我们?”
柳嬷嬷立刻上前宽慰她,时刻备好救命的提神丹,生怕她情绪过激再有何闪失。
夏槿初默默地退了出去,总觉得千惠之死过于蹊跷,好端端的大活人即使是神志不清,也不会傻到待在厢房中被活生生的烧死。
更何况千惠的身边还有冬月在伺候着,火势弥漫到花菖苑之前,她们主仆俩明明有机会逃生,怎么会同时死在厢房中?
当她刚来到院落中,只见宋云峥刚检查完焦黑的尸体,准备蒙上白布命人用担架抬走,立刻出声制止。
“且慢。”
说着,便观察到宋云峥的眼神刻意躲闪,捏着白布的手很明显抖了下,为了不打草惊蛇,淡然自若地说:
“好歹姐妹之称一场,让我来同她道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