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倒映在树荫下,整片大地幽沉朦胧,好似披上了一层轻纱。
木槿苑中,夏槿初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手捧着一碗燕窝细品着。
经过这样一闹,害得她晚膳都没有吃,好在海棠心疼她,特意熬了这碗燕窝给她垫垫肚子。
“姑娘,你可看见,那妾室当时脸都气绿了。奴婢就喜欢看她看不惯咱们,却又干不掉咱们的样子,真是解气,大快人心。”
海棠兴奋地一边铺床,一边回味无穷,说着说着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七年以来,亲眼所见自家主子操持府中的一切,最终还落得一身不是和埋怨,愈发为她感到愤愤不平。
尤其是安苡澄不过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妾室,还总是在自家主子面前充当双面人,看似亲如姐妹,实则背地里没少在宋云峥面前狂吹枕边风,才导致自家主子长期被冷落,守活寡七年之久。
若换作旁人,铁定会整日以泪洗面,抑郁而终。
好在自家主子心态还算坚强,加上府中事务繁多,眼下又过继了孩子,根本没时间精神内耗。
“姑娘,太夫人昏倒了,也不知病得严不严重?”
海棠倒不是担心太夫人,主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到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怪罪到自家主子身上来了。
“无妨,太夫人不过是一时气急堵塞了淤血,并无大碍。”
夏槿初不慌不忙地说,前世她的血三番两次的救治了太夫人。
太夫人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迟迟不愿让宋云峥犯浑将她给休掉,宁可连哄带骗的将她囚禁在将军府,也不愿放走她这个药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为宋家人浪费一滴血。
“姑娘,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那你去了总不能再消耗自己的血作为药引吧?”
海棠十分担忧地看着她,由衷的希望她能够多爱惜自己一些才是。
“放心吧,我有把握。”
夏槿初给予她一个宽慰的浅笑。
对于今日这种情况,前世吃过亏上过当,肯定吃一堑长一智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想必眼下隔壁院子肯定比自家院子热闹得多。
琼花苑中,安苡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不知情的还是自家死了人似的。
“云峥,早知道文房四宝出自燕王府,我就不该拿出来当众丢人现眼了。不仅害你也跟着颜面尽失,还让将军府落下了笑柄。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传得满城风雨的。”
宋云峥全程的脸色都是黑沉的,想不到夏槿初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他留情面。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对我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我说东她绝不敢往西。怎么感觉她最近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十分古怪。】
安苡澄见他从回来后就始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眼珠子转的飞快,哽咽道。
“云峥,都怪我没用,处处都比不上姐姐。我搞砸了这场生辰宴。倘若太夫人要怪罪下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宋云峥本就心烦意乱,见她哭得泪流满面,不住地自责,心中很不是滋味。
“澄儿,这件事并不怪你,是我的疏忽导致这般后果的。母亲若是非要问罪,我愿一己承担。”
说着,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晶莹滑落的泪珠。
“云峥,我好担心太夫人的身体状况,要不然我明日便去紫玉苑好生伺候在她身边赎罪,只愿她老人家能尽早醒来,别气太久才是。”
安苡澄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人不忍责备。
“好,我陪你一同前去。”
宋云峥见她这般体贴懂事又孝顺,不免感叹自己算是拾到宝了,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动情地说。
“澄儿,此生得你如此,实乃我之幸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弃不离。”
黎明的曙光揭开夜幕的轻纱,如玛瑙般火红的骄阳,跃出云层,挥洒下万丈金光。
夏槿初正对镜梳妆,海棠则拿来一对对耳环,在她耳垂对比起来。
忽闻,院中传来柳嬷嬷哽咽地声音。
“夫人,恳求夫人救救太夫人吧。”
夏槿初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又要寻她的血作为药引,不过她也正准备前往紫玉苑中看望下太夫人,总比被人抢先一步要好。
免得到时候化主动为被动,功劳苦劳皆被夺走。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当她在柳嬷嬷的引领下来到紫玉苑中,只见满院的婢女小厮进进出出的,忙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众奴仆见她到来,仿佛看见了救星般,激动得溢于言表。
“夫人,大夫也前来看过,说是太夫人一时急火攻心,那块气结始终堵在心口处,这才导致她一直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柳嬷嬷几乎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去拿一只碗和一把匕首来。”
夏槿初神色淡然自若道。
柳嬷嬷闻言,顿时舒展愁眉,连忙前去置办。
很快,东西便准备齐全,众奴仆纷纷挤在院中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素有耳闻夏槿初的血有着治病救人的奇效,但却不曾见过,吸引了不少瞩目。
夏槿初拿起锋利的匕首,折射出清浅的寒光,却被海棠及时阻拦。
“姑娘,你真的不能再消耗血液了。”
夏槿初淡然一笑,她才不会傻到取自己的血,太夫人不过是体内淤血堵塞不流通,才导致她昏迷不醒的,只要把血放一放,人自然就会转醒过来。
当眼前寒光闪过,太夫人眉头微蹙了下,那锋利的刀刃划开了手腕上的肌肤,一股冰凉的液体顿时涌出,滴落在青瓷碗中,仿佛一朵朵绽放开来的血红玫瑰,殷红刺目。
“夫人,你......”
柳嬷嬷亲眼所见这血腥的一幕,心倏地揪了起来,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
【不是说夫人体内的血是疗伤圣药,为何偏偏放太夫人的血?】
“海棠,去把锋针拿来。”
夏槿初交代完,便仔细地端详起太夫人脸上的穴位,接过海棠递上前的锋针,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中。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幸好儿时跟着师尊耳濡目染这么久,也算得上是半医圣。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太夫人苍白的面色转瞬红润起来,眼皮颤动了下,倏地睁开双眼。
当她看见面前的人竟是夏槿初时,眼底透着讶异,顿感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垂眸望去发现伤口和面前的血碗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槿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心中对她的所作所为,暗生起疑。
【这丫头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吗?】
夏槿初默默地读取着她的心声,想不到她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者也。
“婆母,您体内的淤血已经排出来了,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太夫人闻言,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状况,确实气血顺畅许多,看来她果真有两把刷子。
“槿初,有劳你为我放血医治,想不到你还略懂医术,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正说着,忽闻门外传来奴仆们此起彼伏地请安声。
只见宋云峥和安苡澄一前一后的踏入门槛,像是有备而来。
“母亲,儿子带着澄儿前来探望您来了,澄儿还特意为您煲了当归鲫鱼汤。”
当他们看见夏槿初也在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想不到竟又被她抢先一步。
“澄儿不知姐姐也在,听说姐姐的气血不足,早知道就多备一碗当归鲫鱼汤给姐姐了。”
安苡澄充满歉疚地看着她,刻意的再三强调亲手煲的当归鲫鱼汤。
“你还有心情煲汤?”
太夫人一见安苡澄便想起搞砸的生辰宴,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毫不客气地说。
“还是留着自己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