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动静比较沉闷,附近商户晚上基本不留人,首饰铺那兄妹俩也没有动静。
直到第二天清晨,二丫带着个高大汉子过来,二人各自抱着竹编筐,里面是满满的青芽。
早上见了珠珠便笑:“珠珠姐,这是昨日采的雨前茶,送一点给你沏茶用。”
珠珠盯着二丫发了会儿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自己怎么感谢她东家。
昨日对方穿夜行衣,说话时又特意压低压粗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珠珠索性当作不知道。
至于感谢……
她接过二丫手里的嫩芽,扬眉笑道:“多谢!你们怪有心的,这样吧,过两日我做东,你们来我们店里用饭啊!”
二丫乐滋滋的答应下来,带着壮的跟牛似的大强挨家发茶叶去了。
再说钱珠珠和谢无伤打跑了欺负丁香的衙役,却没想到她这一时冲动,后果很严重。
谢无伤还小,即便是法律也奈何不了他,钱珠珠和丁香则被衙役告上了公堂。
丁香披头散发,脸上的伤还未完全消退。
被两块长板子压在公堂之上,她直不起腰,不得不用力仰着头。
丁香一口咬定是自己挑衅公职人员在先,钱珠珠是无辜的。
不管钱珠珠如何据理力争,丁香还是被押进了大牢。
她被押走前,深深看一眼钱珠珠,并朝她轻轻摇头。
钱珠珠刚才急的脑门都是汗,这会儿反倒不急了。
她明白,丁香不想让她再继续争辩。
再争辩下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自己也被抓进去。
林小暖已经想到了被抓的原因。
【因为妨碍公务。】
钱珠珠双手用力抓在谢无伤肩上,表情逐渐平静。
我会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让她堂堂正正地从大牢里走出来。
林小暖观察着周围逐渐散去的人群,提醒她。
【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如回去仔细想想办法。】
嗯,你说的对。
钱珠珠牵起谢无伤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去。”
谢无伤松松勾住她的手,皱眉:“嗯。”
二人回胭脂铺的路上,谢无伤思绪翻滚。
不一样。
钱珠珠是钱珠珠。
林小暖是林小暖。
碰林小暖的手指,感觉更激烈。
是因为那些符号吗?
少年低头看一眼自己拎着酒坛的手,眼神微沉。
0和1,从无到有。
是我,又不是我。
我到底是什么?
……
丁香入狱,钱珠珠拜托谢无伤看店,她要去牢里看她。
在大牢里,二人第一次敞开心扉聊起各自的经历。
钱珠珠放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个油纸包,声音很轻:“丁香姐,我听人说了你的事,其实……我也是寡妇。”
丁香沉默一会儿道:“我知道。东家交代过。”
沉默着吃完东西,她才终于再次开口。
丁香表示不想让珠珠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事,所以她要保她。
“我已经活成这么个人人唾弃的样子,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
钱珠珠心神大动。
出了大牢,外面的阳光显得异常刺眼。
她在门口闭眼站了一会儿,想到以前听说过的一些事,忽然睁眼。
即便没有重罪,在牢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生命危险。
更何况丁香是女人。
思及此,钱珠珠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救她。
救丁香最快的办法就是给衙门交银子,写保证书。
要保释丁香,至少要花300两银。
钱珠珠手里的银子远远不够。
思来想去,她最后找出黄夫人的信,终于决定接手胭脂铺,同时打探一下信中所说的“范先生”是何许人。
找到人后,她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位女先生——范赢是黄夫人的妹妹。
得知钱珠珠的来意,她表示自己正打算去找县太爷喝茶,说一说丁香的事,但她并没有提何时将胭脂铺的地契交给珠珠。
珠珠也不急,她只是给黄夫人去信,讲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打算接手胭脂铺的想法。
她做出一个决定,胭脂铺以后的收益,她和黄夫人五五分,夫人暂时不用的话,她就先替夫人记着账。
范赢去了一趟县太爷家里,三日后,钱珠珠刚一开店门,就看到门缝底下躺着的纸条。
钱珠珠没上过学,认得字不多。
林小暖直接给她翻译出来。
【有人让你过了晌午去大牢接人。】
字迹排列工整,但也许是因为沾了晨露,有些地方被晕染成小块小块的墨斑。
钱珠珠抓着纸条,心道:谁会给我递消息?
林小暖脑子一转,适时出声。
【应该是范先生。】
……
晌午过后,丁香被人从牢里送出来。
她不知道捞她出来的是谁,一出来就看到钱珠珠,便抓着她的肩膀,语气惊惶。
“你做了什么?!给了他们多少钱!?”
她知道珠珠手里钱不多。
她怕钱珠珠像她一样……
珠珠眨眨眼,满脸疑惑:“什么?我没……”
林小暖适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别解释。这是范先生送你的人情。】
珠珠立刻改口:“我没做什么,是东家恰好将工钱寄过来,还因为春季生意变好,给了咱们嘉奖,如今还有盈余,用不着担心没钱啦!”
她搀起丁香的胳膊,带她离开大牢,边走边说话。
“我打听到咱们镇上有位姓范的先生,听说他与东家关系很好,回头有时间要经常去拜访。”
“你身上脸上的伤也不用担心,上次的药还没用完,咱们接着用。”
“谢弟也很担心你呢,知道要接你回去,他可主动地要求自己看店,特意嘱托我早早将你带回去呢!”
林小暖忍不住小声反驳。
【胡说。】
【他可没说过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