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怒不可遏:“你果真是狼子野心,朕和父皇以往都被你骗了。”
六皇子面露讽刺,心里却笑开了花,他心想:这老四怎就这么天真?
“父皇对几个兄弟的偏心分明就是想要扶持他们起来对抗太子,傻子才会入套。哦,对了,你就是那个傻子。”
六皇子毫不客气地嘲讽新皇,又继续催促:“老四,你也不必再拖延时间,赶紧收拾妥当离开皇宫吧。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很乐意留你一条命。其他兄弟要是冲了进来,依照他们的脾气,你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六皇子展露出来的急促令陈昌黎颇为惊讶。
他立即扫了一眼六皇子,见他似紧绷着一根弦,转念一想就明白他为何要催促新皇,显然是猜到新皇的个别算计,想要逼他把所有的底牌都展露出来。
他原本还想开口让新皇打消这明显有可能是引狼入室的计划,但眼看新皇丝毫不在意成功闯进来的六皇子,他便明白这是属于皇家的内部斗争。
作为一个外人的他若是掺和进去,不仅会粉身碎骨,还有可能被输赢双方裹挟着往前走。
若这皇宫里没有一个太上皇,陈昌黎说不定很乐意掺和进去,然后见机行事保全自家,偏偏还有一个太上皇待在这皇宫里。
陈昌黎知道太上皇有多看重自己手中的权力,把皇位给新皇本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新皇野心勃勃想要坐稳皇位,太上皇怎么可能不清楚?又怎会不留后手?
陈昌黎并不觉得新皇会脱离太上皇的掌控,他玩得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恐怕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思绪至此,陈昌黎心中一片冰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把自己蜷缩在原地观看事情发展。
但他不愿掺和进去,新皇和六皇子明显不乐意,两人僵持一会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似希望他能跳出来选择一个人辅助。
面对这两人犹如实质的目光,陈昌黎恍然惊觉新皇带自己过来的用意,他并不是想困住自己,而是想把自己当成鱼饵钓鱼。
意识到新皇有利用自己的意思,陈昌黎心情复杂。
他之前有些冲动了,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只能压下复杂的情绪琢磨自己的处境,越想越觉得新皇敢如此利用自己,分明是有试探太上皇之意。
他一回大景就遇土匪行刺,之后又知太上皇和万淑芳被困皇宫,什么事情都还没有了解清楚,他就跑到了皇宫来。
如今面对新皇这明显有所准备的利用,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顺着新皇的准备往下走。
心里暗叹一口气,陈昌黎警告自己不能因为新皇曾经在平安州展露出来的蛮横无理,就认为他是一个头脑空空的人,他必须提高警惕,才不会被人算计得连家人都保护不住。
心念至此,陈昌黎繁杂的思绪终于清晰了起来,也把游离在外的心境调整了一番。
“启禀陛下,其他皇子和一些大人朝乾清宫来了。”正当陈昌黎欲说话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他们气势汹汹,很是可怕,费大人带领的人根本就抵抗不住他们。”
新皇眼神深邃幽深,语气尤为平静:“没想到朕的其他兄弟竟然能联合大臣,也怪不得他们都不服朕。老六,看来你这一次是为其他人探了路。”
六皇子听出讽刺之意,脸色陡然一冷,音调却淡然如初不见丝毫慌乱:“他们若是能够从你的手中抢去皇位,那只能说明你不适合坐在这皇位上。”
“到了这时你还嘴硬,想来你是笃定自己坐不上皇位了。”新皇见不得六皇子淡然的模样,即刻讽刺于他。
六皇子闻听此言脸上神色阴郁,如同殿外的天空黑沉如墨,转瞬又笑容灿烂地道:“他们的目的是你,只要你稳得住,我何惧之有?况且胜负还未分,你就这般挑拨我让我和其他人对上,莫不是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着摸着下巴思索,也不知想到何事,六皇子微微颔首,语气亲和:“老四啊老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本身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才得了个便利,没了父皇在你背后做支撑,你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怎么就认为你的一点小谋划能蒙骗过我?”
“你以为我是老三吗?哼,就算是老三,他也看清了你的谋算,想要借这个机会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你要是不尽快收手,或者是把皇位传给我,等老三和其他兄弟联手了,你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六皇子此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把新皇有可能遇到的事实打实地说出。
陈昌黎在旁听着,总觉六皇子的态度有些古怪,仿佛其他皇子的到来正中他意,他也不惧其他皇子的联手。
回想一下六皇子的事迹,陈昌黎突然惊觉这位颇有纨绔之名。
若不是他曾经鼓动陈海翁婿两人闹事,陈昌黎还不曾跟六皇子有过交际。
也通过那一件事,陈昌黎认识到六皇子有野心登顶皇位,只是之后端王被封王,前朝余孽的事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才没怎么关注六皇子,而六皇子本身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特意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现在锋芒毕露,难不成是觉得机会难得,不愿错失?
新皇愿行此计划,应该早就猜到众多皇子的反应,可他的神色变化怎么瞧起来不像是猜到了?
陈昌黎禁不住怀疑有些事被自己忽略了,心念急转间很快就想到了八皇子和安晴长公主。
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事,心神有些不稳,面上却不显露只静默地站在一旁,等着新皇的下一步。
新皇久不吩咐人去挡住来势汹汹的众皇子,只顾瞪着六皇子,像是要让他先向自己低头,再去找其他皇子的麻烦。
陈昌黎虽对新皇的一些做法有所猜测,也知道他这么胆大妄为是安晴长公主给予了一些东西让他很有底气,但其他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新皇不早做准备并强势把他们打压下去,等他们来到乾清宫后,新皇岂不是要处于劣势?
还是说这就是新皇想要的,他试图以弱示敌,再反将一军。
一念转到此处,陈昌黎顿觉自己不该为新皇感到担心。
他得弄清楚新皇和其他皇子的争锋是否是太上皇暗中的纵容,若太上皇才是得利的渔翁,他又该怎么做才能避开漩涡保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