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能从林敬认真的神态中辨别他真实的情绪,所以他确定林敬此刻说得话都是真的。
他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呼吸逐渐急促又粗重,只因他差点就误会了自己的朋友。
他不得不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向林敬道歉,期盼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然后原谅自己对他的怀疑。
林敬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随后毫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掏出帕子擦拭自己的手,之后又擦一下自己的肩膀。
觉得两处地方都变干净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语气缓缓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徒远洲的错,要不是他做了一些恶心的事,又特意制定了一些变态的规矩,我也不至于多年不和陛下联系。”
“不过也正是因为我没有和陛下联系,他才觉得我的背后没有人,开始给予我一些信任。”
“我摸清楚他的一些想法,又故意在他的面前做了一些戏,方才取得了他一些信任。”
“奈何他这人疑心病很重,给出的信任也经不起推敲,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为了不让他怀疑自己,我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景人,随后因为他的赏识就开始想尽办法地为他着想,恨不得把一条命都给他。”
林敬说着这些往事,语气显得特别轻松,可叶轩却知道那并不轻松,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他越发心疼林敬,也不计较他爱干净的一面了。
他口中不住地安慰他,等瞧见林敬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只因此时的林敬跟记忆中的林敬重叠在了一起,若不是他们两个都老了,他都差点以为他们又回到了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
叶轩想到了过往的事情,就越发觉得林敬不可能背叛陛下。
他依旧可以跟林敬成为这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思绪如此转动着,叶轩脸上的神色越发轻松,口中也带出一份笑:“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吃苦受罪了,但我是你的朋友,知道你的过往,只会心疼你,所以你不妨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我会为你排忧解难的。”
林敬略带矜持地哼一声:“我都快五十多岁,是做曾祖父的年纪了,哪能还会像年轻时候那般爱把心事跟别人诉说。”
叶轩深以为然:“确实如此,之前是我说错话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他说话就还特意作了个揖,林敬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身上,瞧见他作揖的样子一如往昔般带着一份不正经,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眼眶顿时就红了。
“周少君甘愿赴死的事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他的死确实蒙蔽了安晴长公主。可我仍然会因为他的死感到茫然和无措,若不是陛下准备收尾了,我真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林敬不再绷住自己的情绪,任由这么多年憋住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泄出来。
陈昌黎和太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一会就感受到了他的伤心难过。
两人都想到了皇帝对自个微妙的态度,心情不自觉受到影响。
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连带着只为林敬的遭遇感到痛心的叶轩受到了惊吓。
他连忙抬头打量太子和陈昌黎,见他们两个的神色很是难受,有心想要问他们两个怎么了,却又担心问到他们的伤心事,不得不沉默。
可沉默了一会,他就觉得这样很不好,忍不住用手抵住唇轻轻地咳嗽一声。
他的咳嗽声不轻不重,瞬间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被三人的眼神盯着,叶轩心里感觉很不自在,话到嘴边也拐了一个弯:“既然我们都已经把事情说开了,那就别再进行试探了,直接开始正事吧。”
他把手放在地图上,特意点了点陈昌黎和林敬说到的小山谷,若有所思地道:“前朝余孽若是能够被拉拢,我们自然得想办法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但我们也不能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和陈昌黎和他们有仇,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出现在前朝余孽的面前。”
林敬点头:“我刚才的话虽然有些激进,却也不会真的想要逼着太子和陈昌黎去冒这么一次险,我只是觉得前朝余孽可以被我们利用,然而我们要如何利用得当,就得想尽办法了,不然很容易得不偿失。”
他把话说到这里又担心陈昌黎会对自己有很浓的误会,又连忙解释:“我之所以会对你提那么一句话,也是因为刘家最近没什么动静,那感觉就好像刘家自从把平安州让给白莲教后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可据我所知徒远洲依旧在跟刘家人有着利益往来和交流,我不认为白莲教会逼着他们退让。”
“我很有理由怀疑刘家是故意把平安州丢给了白莲教,至于白莲教的人清不清楚这件事情,就得见仁得仁了。”
林敬一直很关注白莲教和前朝余孽的事,自从知道白莲教跟前朝余孽有所合作,然后还特意跑到了平安州后。
他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特意派人去打听事情,却发现这两者似乎有些不对付,竟偏偏达成了合作。
他就有些害怕这双方一合作会让皇帝的事出现一些差错,没想到他们不知闹了什么,竟把平安州当成货品让来让去,最后刘家人还失踪了。
他当时就怀疑是徒远洲出手了,想要派人去小山谷探查一下情况,去发现那里没有办法进去。
几次试探徒远洲也没有一个结果,林敬就觉得事情严重了,正好这时叶轩和陈昌黎攻打了白城。
他觉得等这两个人来了,自己说不定能通过他们两个知道更多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怀疑自己背叛了大景。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敬就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想要吓一吓他们,结果一看到叶轩,他高深莫测的模样就装不下去了。
林敬瞄了一眼叶轩,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面上却十分严肃地道:“刘家人没什么消息的事不简单,我怀疑这其中隐藏着很多秘密想要把它弄清楚,所以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