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迪分享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没上幼儿园呢,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而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离婚之前,我们三个还住在一起。所以我那个时候应该3岁左右。
这是我关于那个家最早最清晰的记忆了。
那是个傍晚了,天黄黄的,我妈带着我从那里回家,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的时候,她遇到了熟人,只记得是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女的,然后她们两个人开始聊天。
我本来坐在后车架上绑着的小孩座椅上,小孩子坐不住,我妈就把我抱下来玩,她接着跟人聊天。我从小内向,不喜欢生人,但是天暗下来了,我也不愿意离开我妈,就在她腿边玩。过了会儿,想去厕所了。
这就得说下我家的位置了。我家在一条小马路北边,小马路的南边是一片草地,我们那里人嫌弃厕所在家臭,很多都建在那里。一般就是一间简陋的搭建物,不分男女,不确定有人的时候进去前喊一声有人没人就行。厕所南边隔开一些距离,是铁轨,铁轨南边是个大厂子的外墙。基本上我家也算是村里的最南边住户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我想上厕所,然后就往南边张望,这一看,吓了一跳。
我家厕所顶上,躺着个人!
我家的厕所是单间的,所以他的头和腿有一部分杵了出来。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半边脸都是血,正睁着眼睛看我!我哪见过这阵仗,叫了一声就推我妈的腿。我妈聊天正起劲呢,被我打断,低头问我怎么了。我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一个劲给她指那个男人。
我妈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平静地说:“什么都没有啊。”
我当时的心情现在都记得。那是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那边那个男的就那么淌着血,盯着我看,而我妈和那个阿姨什么都看不见!
后来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就到这里断开了。后来长大了我跟我妈说那天的场景,她说她记得我跟个小哑巴似的在那啊啊半天,但是她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后边的记忆应该是隔了几天,我姑姑来我家玩,然后她去厕所,我站在院子门口等她。过了会儿,她对我喊,让我给她拿点纸过去,她要用。
我心里害怕,不愿意过去,但是又不能不送,就回屋拿了纸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我一边走,一边往茅房顶上看,什么都没有。我放心了些,站在门口伸着胳膊给我姑姑递过去纸。
姑姑说:“你干嘛呢,为什么站在那?”
我一回头,姑姑居然站在院子里。
我嗷一声就往回跑。
还有一次,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其实距离我家不是很远,骑自行车不过20分钟。但是需要横穿铁路,出于安全原因的考虑,我妈给我报了住宿。后来由于挑食吃不惯食堂里的饭,住了一学期就换走读了。
说来也怪,我小时候的家和后来的家都住在铁路边上,甚至现在的家距离铁路也不远。
我们晚自习要上到九点,我一般不跟人约好一起走,等来等去的麻烦,这天也是一个人回家。走大路有路灯,走到小路了全靠月光。
那一天不知为啥脑子一抽,抄近走了不经常走的小路。为啥不常走呢,刚刚也提过了,我上学要横穿过两条铁路,当时的铁路两边是没有围栏的,并且两边顺着铁路都有小路,所以偶有事故发生。有时候是自杀,有时候是由于意外。
白天出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一般是抬到铁路边的小路上然后通知家人来收尸。晚上就难说了,有时候天亮才发现,一晚上不知被碾压拖挂过多少次。
有个冬天的早上,天是黑的,我路过了一次事故现场,从此心里有了阴影。
我一般从这里走也会在白天的时候,因为很远就能看清路况。但是那天可能太想早点回家了。我走的这条小路就是直通铁路这里的,翻过铁路,顺着铁路另一边的小路走不了几分钟再转个弯就能到家。
事情就发生在我搬自行车过铁路的时候。
当时月光不错,能看个大概,搬过第一条铁路的时候很顺利,但是搬第二条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黑影躺在那。
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就出来了,手上也没了力气,自行车一下就把我压到了下边。本来自行车并不重,平时的话我能整个举起来,但是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哪里别在了铁轨上,怎么都推不起来。
那个黑影在我身后,距离我三米左右,我扭着脑袋盯着看,人越害怕眼睛越离不开。它一动不动我害怕,更害怕它真给动了。
我手上也没停,使劲推自行车,依旧推不开。
但是更糟糕的情况来了,我的前边有两道光远远打来,伴随着隐约的火车轰鸣。火车看着很远,其实速度很快,尤其是晚上。
这个时候我脑子就两个字:完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人说:“你怎么了,起不来了吗?”
我转头一看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不认识,但是听口音是我们这里的。可能是刚才注意力都在黑影和火车上,没看到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也推着一辆自行车,已经停在路上,几步来到我身边,双手一抬,之前我怎么都推不开的自行车一下子就挪开了。我迅速站起来,跟她一起把自行车搬下铁轨。
我们刚下来,火车就开过来了,我还记得黑影,转头去找,什么都没有。
火车动静很大,我们只能大声交流,那个中年女人问我:“怎么这么晚从这过呀?”
我说:“想早点回家。”
她说:“快回去吧。下次小心点。”
我点点头,骑上车往回走,忽然想到还没道谢。这个时候火车已经走完了,冷清的月光下,身后什么都没有,没有女人,也没有自行车。
这里没有岔路,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从哪来,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