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课间操,高三学生不参加。
同学们相约上厕所,说到上厕所,这是男生与男生之间,女生与女生之间,友谊的终极表现。或站或蹲,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那可是终极隐私!
胡杨独自一人,顺着东侧的楼梯下楼,往教学楼西侧的公厕走去。
男生们整整齐齐排列在小便池外。
眼光往旁边斜视,这意味着挑衅。旁边的人也斜视过来,这意味着交火。你抬高角度往发黄的瓷砖上滋,这意味着挑战。我抬高角度往瓷砖上面的十字形透气口滋,这叫迎战。谁滋的高谁胜利。
好在,墙外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否则路过的人肯定会被童子尿浇个落汤鸡。
胡杨目不斜视,对这种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滋的那是强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不禁感叹道:“年轻正好!”
出了公厕,右侧不远处有一排水泥石板的洗衣台,一个人也没有。胡杨走近,水槽底满是剩菜剩饭,拧开水龙头洗完手,甩了甩手,从教学楼的西侧上楼。
走过五班教室,停在了四班教室的门口。
胡杨一身牛仔服,脚踏白色回力鞋,蓝色的牛仔衣显得有些短,露出了里面的浅蓝毛衣,不过却显的一双大长腿更加修长。
胡杨太亮眼了,比前世亮眼了十倍,不但是个超级大帅比,气场也完全不一样,淡定自若,面带迷人的微笑,唏嘘的胡须彰显着少年老成。
气场这玩意,后世真有若干鸡汤文解读,大意就是阅历、认知、眼界、上位者的气质想融合。
装不来,模仿无效。
面带微笑,胡杨斜靠在栏杆上,目光透过教室大门,落在了第一排的一个女孩身上。
女生短发,戴副咖啡色框眼镜,站在座位上,正和后排的一个女生聊天。
胡杨在教室门外长时间停留、并打望的行为,已经公然侵犯了四班男生的领地意识,激起了不少男生的愤怒。按照非公开规矩,教室外面的走廊、以及全班女生神圣不可侵犯。外班男生通过的正确姿势应该是:目不斜视、匆匆而过。
胡杨才不管这个,微笑着与几个相识的男生打招呼,就那么潇洒的杵着,教室内男生开始躁动起来。
女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门外看去,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犹如一团耀眼的阳光,脸上瞬间便绽开了桃花。
两人目光一碰即开,女生转过头坐了下来,连忙捧起一本书,试图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在逐渐变响的嘘声中,胡杨扭头,没当回事的慢步离开了四班的领地。
穿过楼中间不到五米的楼梯间,到了三班的门口,胡杨停下脚步,再次斜靠在栏杆上,目光在教室里搜寻。
终于在第三排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女孩,背对教室门和一个胖胖的女生又说又笑,蛇腰扭来扭去。
胡杨公然入侵三班的领地,再度招来了雄性们的强烈不满。三班男多女少,只有区区数位女生,受到了大家高度的保护和重视。
随着时间一秒秒的推移,嘘声、口哨声越来越响。
胡杨依旧面带微笑,毫不在意,一手斜插在裤兜里,一手捋了捋头发,激发了雄性们更大的怒火。
胖女生有点近视,挤挤眼终于看到了外面的胡杨,对短发女生道:“喏,胡杨来找你!”
女生迅速扭头,看到胡杨的一瞬间,脸颊便红了,习惯性的甩了下头发,扭动蛇腰,小跑着出了教室。
胡杨看着女生,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配双白色球鞋,朝气蓬勃。
女生的行为将全班男生的怒火推到了高潮,嘘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站在胡杨面前,女生抬头仰视着那张熟悉却很陌生的脸庞,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胡杨邪魅的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就看看你。”说完,扭头便走。
离开了三班的领地,口哨声慢慢消停了下来。
胡杨的事,不少亲近的狐朋狗友都知道。
狗血,太狗血。
整个二楼走廊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就连二班的学生也纷纷走出教室,很八卦的相互打听,什么事,什么事?
知道内幕的,心里骂娘,不知道内幕的也凑个热闹。
高三嘛,再紧张,也是需要欢乐的。
见完两人,胡杨心里倒也没了念想,默默走进教室,一双双或有力、或无力的巴掌拍在胡杨的肩头。
从今往后,这一幕深深刻进了在场所有高三同学的记忆里。
高九三级超级渣男校草出炉。
我渣吗?
一点都不,好不好?我做什么了?
一班教室的窗边,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男生,斜视着胡杨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他叫齐典。
四班的女生叫柳婉。
高一开学第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当胡杨和几个熟识的哥们,站在走廊尽头向下打望的时候,一个姗姗来迟的女孩,行色匆匆,走路姿势很特别,多少年以后,胡杨才知道那叫猫步。就在那一刻,胡杨的灵魂中弹了!近了,才发现她有着远超年龄女生的饱满,那一刻,胡杨的身体也中弹了!
也就在那一刻,胡杨当着众哥们的面,宣告了对女孩的主权——男生们总是这样莫名其妙,不知道人家名字,连话都不敢搭,却敢宣示主权。
结果女孩和胡杨同班,在班上学生前后左右座位大轮换的时候,最近的距离,只有0.1米。
胡杨鼓足勇气,和柳婉有过屈指可数的交流,但内容永远不超出大纲。
到了高二文理分科,柳婉去了四班文科班。
于是无数个春去秋来的日子,胡杨总是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用目光迎送款款而来,或款款而去的背影。
三班的女生叫何君。
严格的讲,何君与美女无关。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顾盼之间,有些做作,前面不鼓后面倒很翘,身高一米六二,身材适中,后来很瘦。
初中两人就是同班,也不知道为啥就谈起了恋爱,分分合合,扯来扯去,缠绵纠葛,乱七八糟。
嘉陵江边的芦苇荡,草丛中,蔬菜社边恶臭的菜地边,到处留下了两人的痕迹。
胡杨胆大又胆小,何君最后防线固若金汤。
两人拉拉扯扯一共八年,小日本都打败了,胡杨却输了。
输给了现实。
胡杨最后才相信,中学同学几十年就告诉自己的话:你们不是一路人。
高三早就没了新课,查漏补缺,做卷子,讲重难点是老师的主要任务。
什么黄冈的,海淀的,一叠一叠的做,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大考全年级排名,校门口贴巨型红榜。
胡杨很刻苦,比前世苦逼多了。
但有些微小的变化,还是被小伙伴们发现了。
比如,女生更喜欢和胡杨搭讪。
搭讪这个词,典型的舶来语。
高一的时候,班上来了名借读生,来自北京,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关键普通话特标准。语文老师拿不准读音的时候,习惯说:“陈新宇,你起来给大家读一读。”
陈新宇个子大概一七五,长相很北京,和胡杨属于健身小圈子,关系特好。他父母都是四川人,大学毕业留京工作,他属于地道的京二代。90年父母决定让他转到老家借读,反正回北京高考容易多了。最终陈同学不负厚望,考上了北京一所财经学院,毕业后进银行,跳了几次槽,直至分行行长。
99年陈新宇大婚,碰巧胡杨也在北京昌平出差,于是参加了婚宴。
从昌平出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喝完酒,晚上住在陈新宇家,北三环一个高层小区,套二的房子。媳妇白白胖胖,北方人,与陈新宇少年时代追求的女孩相去十万八千里。
新婚第二天,陈新宇陪胡杨逛北京城,沿着故宫轴线,由北至南,钟楼鼓楼,北海后海,故宫后门进前门出,天安门广场,全靠两条腿走。
年轻就是好,体力充沛,七次都不带腿软的。
搭讪这个词,就是陈新宇带来的,很快就流行开,并因此得了一外号曰“搭讪”。
几个铁哥们没事总喜欢和胡杨比高矮,完了来一句:“你小子又发育了?”
胡杨前世那代人,普遍矮到惨不忍睹,高三一个年级不足170的占一半以上。原因很简单,发育时节,蛋白质摄入严重不足。哪像后世的孩子,牛奶牛肉吃到想吐。
胡杨发育略早,初一开始。最早是公鸭子声,然后长喉结,乳头下面一个硬盘,胡杨以为自己得肿瘤了,忍不住问小伙伴,才知道大家都一样,光膀子打篮球的时候,还用手去捏了一下,跟自己一样。
然后就是巨丑,胡杨那个时候的照片简直惨不忍睹。长着长着,脸长开了,越长越帅。
这一世重生,有些微小的变化,不知道是时空扭曲还是别的原因。胡杨自己也发现了,不但继续在生长,而且很多习惯也不一样了,比如不打瞌睡,每天睡眠不超过5小时,丝毫不觉困。
现在比前世高了不是一点两点,而是一大截,差不多是班上最高的一个了。块头也更粗壮了,饭量大的惊人。
接下来时间,胡杨完全按部就班的做题、听讲。数学、物理、化学感觉一塌糊涂。
黑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粉笔书写的倒计时数字,每天一早,学习委员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数字。
胡杨抬头,178。
一周时间转眼就结束了,胡杨足不出户,再也没在二楼走廊上出风头,踢门、捏窗棍小组也没了胡杨的声影。
四十多岁的男人,还玩这个,特么幼稚!
周末的小考结束了,当场出成绩,胡杨在班上居中,令老师大失所望。
班主任杨老师在放学后,语重心长的找胡杨谈话:“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早恋分散注意力啊!”
原来,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除了胡杨父母不知道,怕是全年级师生都知道了吧!
高三没有周末。
时间连轴转,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胡杨的排名也越来越高。
月底大考结束,胡杨全班排名15,年级排名20,距离自己最佳排名,相距8位。
看着胡杨一反常态,杨老师不停点头,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