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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福州码头通运,及官府扶持的大肆兴造,整个福州城日新之谓繁盛,近两年吸引来许多新进商贵,都城县城乃至小镇早已无了当年寥寂的踪影。

新年初八,李府迎来了第一位贵客,益商行掌家人邹三爷的太太——何氏。

何氏性子敦厚,端庄大雅,已是四旬有五的年纪,仍是保养极为精致,脸上的笑谦卑有礼。

自从支撑在邹家背后的权贵康王下狱,整个邹家及其所经营的买卖无不受到极大的影响,邹三爷怎么也没料到,他们邹家讨好多年的权贵居然是个假货,此番假货康王下狱,连累了邹家上百年经营的牌面。

曾经邹家因着搭上康王这艘快船,得罪了多少同行商贵,短短时间就已开始反噬。

为此,邹三爷整宿整宿夜不能寐,头发都薅秃了上百根,无不担心他掌家不过几年,邹家就此败落,成为祖宗先辈们的罪人。

在其一愁莫展之时,何氏无意间提到了李夫人,顿时让邹三爷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虽然李大人官职不过五品,可他们两家经营合作多年,他对李家这位大人还是相当看好的,指不定日后官升几品。

向来直肠性子的邹三爷一刻钟都等不了,赶紧安排太太领上家中小儿走一趟福州城,同时还备上了极为诚意的访礼。

邹家太太何氏的到访,瞬间让李婉了然其中之意,无论怎么说,看在邹三爷多次帮扶和祥商的情谊,李婉很乐意卖邹家的这份情。

李婉鲜少在这个时代遇到一位于买卖上甚有见解的妇人,不由得对何氏刮目相看,二人商谈甚欢,直到李婉嗅出这其中另一层的意味,目光不禁落在下首端坐着的谦谦小郎君。

邹天霁,已过及冠之年,二十有二,几年前就已考中秀才,奈何两番秋闱皆以落榜,随后跟随其父邹三爷学习掌管经营的行当。

何氏有意试探,李婉也大方应接,除非细心的妇人能懂晓二人话间的弯弯绕绕,邹天霁是半点听不出来母亲与李夫人的话中之意,只以为寻常访友间的言笑。

在何氏动身之前,邹三爷就已交待,若是能好的,他们的小儿与李家的养姑娘便是不错,两家合作多年,邹三爷自然知晓李家有这么位懂得经商的姑娘。

据了解,李大人夫妻俩可宝贝这位养姑娘,嫡姑娘他们商贵人家可不敢肖想,养姑娘还是有点可能不是。

日后若有了这门姻亲,他们邹家才算坐稳了一条船,李大人的官凭本事坐上来的,总比那看不透的假权贵实在。

何氏这次来,除了明面上的访友,最主要的目的是试探两家孩子的婚事,再有,他们益商行也准备在福州此地落实买卖。

何氏心思敏锐,看出来李夫人对自家小儿不排斥,不禁内心欢喜,只要他们多在福州城待些时日,两家多走动走动,还怕这门婚事成不了。

李婉需得考虑秋灵即将满十七的年岁,婚事确实不宜再拖沓,若是这位邹小公子秉性为人不错,她愿意考虑邹家的这门姻亲。

早前,李婉已知邹家几代内庭中,从未有那纳妾通房的腌臜事,确实是商贵中的一股清流,再有邹三爷夫妻俩的性子,姑娘日后也好能相处。

今个李怀江新年头一日上衙,下午后半晌回到府里,李婉便将今日邹家太太何氏到访之事与其说明。

李怀江拿起孙娘端来的茶盏,抿了口才道,“若是与夫人想的这般,灵儿与邹小公子确实可以考虑一二。”

“倒是不急的,邹太太在城里买了套院子,这几个月邹小公子需紧着在城内相看门面铺子,咱趁这些时日好生了解了,尤其是邹小公子的为人秉性,再有着人到津州打探一二,比如可有那关系亲近的远房表妹,或是与之交好的青梅竹马,你想啊,邹小公子这年岁,以邹家的门庭家世,如何拖到二十几还未有婚配的。”

李怀江点头,孩子的事夫人向来谨小慎微。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晚些让十一走一趟吧。”

“好。”

李怀江将茶盏放回孙娘手中的托盘,牵着媳妇的手走进里间。

“灵儿最近,可是又想回到铺子和庄子上忙活?”

李婉笑笑,“那丫头年前便已经呆不住,倒是个懂事的,知道长辈担心她的身子,开春前不会轻易踏出院子。”

“挺好——。”

李怀江话音未落,外阁传来良辰的声音,“大人,盛京来了急报。”

夫妻俩相视一眼,齐齐从椅子上起身,打帘子出去。

良辰将书信奉上,李婉瞄了眼,不像是皇上给这厮写的。

李怀江扫了眼信封上的字迹,挑了挑眉,“是魏大人。”

李婉了然,想必魏大人回京述职有了结果。

果然,李怀江展开信件,一目十横一扫而过,不由嗤笑。

“不错,一品将军。”

李婉倒有些意外,想想这两年魏大人在南疆立下的功劳,确实值这么个官衔。

“从此,大盛多了一员实权干将,镇南将军不比当年的魏阁老名头小,手握三万大军,统管两南军区。”

李婉清楚,高帝如此爽快封将,早已心有成算,分离权贵手握的实权,巩固保皇势力,从此有了位忠心干将,不可谓不是好事。

正如李怀江早前所言,大盛过于年轻,栽培心腹才是重中之重,高家历经多年打下的江山,若想守住,需得用兵得力。

“魏大人信中可有说,何时返城?”

“需得解决了金陵的麻烦事。”正如李怀江所料,魏宏此番直起了腰杆,总算头脑清醒了那么一回。

“当年皇上有意放魏潇于金陵制衡,若是个头脑清醒的,回京之日便是他魏潇风光之时,奈何是个不会悟透圣意的蠢货,他近几年的动作,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眼里。”

李婉“怕且,魏大人此番了断,不是那么轻松。”

“老爷子仍在世,若想保全魏家世代安宁,他老人家是得做个了结。”

李怀江说到此,不由地看向媳妇,“咱家闺女,最近可安份?”

“嗯~,是挺安份,连院门都没迈出过。”

李婉转身慢悠悠的回到茶台,“夫君若是看好魏家这门姻亲,恐怕还需费些精力。”

李怀江:……

他何时说过看好,对上媳妇的目光,瞬间了然。

原来是媳妇自己软了态度,好吧。

“夫人且放心,此事为夫盯着。”

“唉~,儿女都是债,且看着吧。”

说到底,她是不忍做那棒打鸳鸯之人,魏家小子虽是个皮实的,到底是他们两家看着长大,秉性为人亦算不错,最主要是懂得谦让明昭,便是这一点,稍稍入了李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