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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灵从堂屋出来,望着屋檐下坐着的背影,瘸着脚步过去。

直到身旁的阴影落下,贺稹微微睁开眼帘,院里的尸身已清理干净,在火光下仍能看见泥土里晕染成片的血渍,血腥味持久不散。

秋灵双手提着右脚,让自己坐着舒服些,还未待她开口,耳边即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招来如此多的杀手置你们于死地?”

如果不是他们,婶子便不会遭难,倘若婶子因此出事,他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秋灵对上他冰凛吓人的黑眸,咽了咽口水。

方才表哥审问贼子时,她在旁听了一耳朵,当下事情已然闹大,他们的身份定是瞒不住。

内心酝酿片刻,秋灵简单地将大致情况坦露,期间专注着男人眼神变焕,没法子,他这张脸就只有眼睛能见人的,剩下的全是胡子。

嘶~

也不知怎的,秋灵越瞅越觉得贺稹的眉眼很是熟悉,越熟悉越想探究。

然,对上他戒备的目光,秋灵尴尬地收回视线,“呵~,我重新介绍,我叫宋秋灵。”

见男人不为所动,秋灵歪着脑袋瞅了瞅他的脸。

“那个,你的胡子——,养得挺好哈。”

本来她是想问,[你的胡子不碍事吗?],接收到男人更为戒备的神态,秋灵硬生生的改了口。

好嘛,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恩人,看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总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

“灵儿~”

“唉!”

身后传来柏舟的呼唤,秋灵赶紧站起身来,因着右腿上夹着木板,整个人一时不稳 ,差点往前栽倒,好在身旁的[恩人]抬手扶了她一把。

柏舟目光不善地睨了眼男人握着秋灵的手臂,缓步上前将秋灵搀到自己身旁。

贺稹不以为然地松开手,撩起眼皮扫了眼柏舟,只当看到他那张脸时,眸中的异样一瞬即逝。

“时辰不早了,回屋歇着的。”

“孟春,把你家主子带回房里。”

孟春匆匆从堂屋出来,扶稳秋灵“是,公子。”

秋灵眼瞅到表哥脸上的不悦,二话不说,灰溜溜地低头与孟春回到暂住的房屋。

心底懊恼不迭,她怎的能一时忘了男女之别,这事若让外头的人知晓,可不得给叔叔婶婶的脸上抹黑。

目送秋灵离去的背影,柏舟方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仍坐在廊阶上的贺稹。

“今夜多谢贺公子出手相助,小生来日定当备足厚礼致谢。”

只听闻坐着的人低低地发出一记冷嗤,霍地站起身来,对上与自己个头相当的官家公子哥。

眸中充满不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必!”说罢,就大步迈出小院。

柏舟望着贺稹离开的背影,默了默地回头瞅了两眼秋灵暂住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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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起,县衙府内。

沉睡在美人怀中的黄大人被下属通禀的消息,吓得一骨碌滚下了软榻,顾不上只穿了条亵裤,拉开房门抬起脚便将跪在房门前的人踹翻倒地。

“废物,一群废物,本官要你们何用。”

昨个他听说平阳镇下头的一个村子,来了一群人给当地[贱民]施药救治,若对方那群人只是白身平民且罢,然,他们身边跟有官袍差役。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特派人暗中打听得知,他们竟是知州府下派来的人,不就代表知州得知他治理明县不当。

想着对方人手不多,便让人趁夜色将这群人灭了,好来个死无对症,他再仔细琢磨对策。

这下好了,派去的人没能将对方灭了,回头被灭的不就是他嘛。

黄大人越想越气,拉起地上的人又狠狠的踹了几脚,“天杀的王八羔子,是想要气死本官嘛,还不赶紧到库房把州府送来的药材送往下头的几个乡镇,快啊。”

最后两个字,黄大人几乎是颤着身子嘶吼出声。

这种时候他已顾不上舍不舍得,肉不肉疼的了。

这事切得仔细掩盖,药他即已派发到下头,那些个病死的[残民]如何,知州也拿他没法子。

黄大人气得浑身哆嗦,转身回屋将茶桌上的玉盏瓷器一通乱砸,吓得软榻上的美妾搂紧了锦被瑟瑟发抖。

天亮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思婳一夜没迈出过洪婶子的房门,里头只有花朝随侍。

思婳是头一回独自一人施那拔毒针法,自然达不到她师傅那般精准娴熟,明明微凉的天气,她的背部早已被汗液浸湿。

每落下两针,思婳都得仔细把过洪婶子的脉象变化,如柳絮拂水的脉象,再到如流珠滑滚,对此凶险的脉象对思婳一人而言,无不是最艰难的挑战。

直到脉象终于恢复到如鱼游在波,思婳才微缓神色,可接下来这一针才是最凶险至极,拔出布包里那根最细长的银针,思婳的心情越发的紧张。

将针银浸泡在花朝手里端着的烈酒碗里,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针尖滴落,再将银针举到一旁的烛火上烤干,做最后一步的消毒。

一边的青葱玉指慢慢地寻到洪婶子的主心脉位置,思婳犹豫地闭上眼睛,师傅说过,如果这一针下得不对,病患随时心脉破损血歇而亡。

花朝眼瞧主子面色凝重而又紧张,便是在旁连呼吸声都滞住了般。

再次睁开眼,思婳眼神变得坚定,手指拎紧银针,慢慢地刺穿主心脉位置。

随着银针渐渐没入洪婶子的体内,思婳终于看到洪婶子皮肤下快速滚动的脉络,更加坚定她的施针方位无误,于是再抽出一根银针消过毒之后,半扶起洪婶子的后脖颈,快速朝她后颈脉下针。

“花朝,盆子。”

花朝刚将水盆送到炕边,洪婶子眉头一皱,面容痛苦地吐出好几口乌黑腥臭的浓血。

小丫鬟吓得屏住呼吸,另一只手用湿布巾拭去其嘴角边的残血。

思婳眼见洪婶子不再往外吐乌血,拔出后颈的银针,将其扶稳平躺回炕上。

重新握起洪婶子的手腕,闭目把脉。

良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睁开眼看了看洪婶子的气色。

“好了。”

花朝开心地松了口气,替自家主子了得的医术高兴,赶忙帮着主子将银针都收好放回药箱里。

“小姐,您熬了一夜,昨个在马车上你便没怎么睡的,奴婢这便伺候回屋歇下,可好。”

思婳摇了摇头,“不妨事,晚些的。”

边替洪婶子整理衣襟,边道“对了,今日若是还有感染的病患送来,便安排到重新空置出来的院子。”

“好的,奴婢这便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