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玉不紧不慢道:“我等有两条路线可选,要么绕过济源、河清,从西边南下,悄悄进入都畿道与孙儒那十万大军汇合,一起进攻河阳三城的南城;”
“要么从怀州方向东进,绕过卫州城向南,与魏博军以及王潮、王审知等人汇合,一起对付卫州境内的魏军。”
梁将胡真不以为然道:“梁王派我等来河阳军的初衷,是过来抢地盘的,并非是为了支援魏博、义昌两镇,更不是为了帮孙儒,照你方才的意思,咱们过去帮别人打仗,过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徐怀玉一时语塞。
氏叔琮闭目沉思了片刻,睁开眼睛缓缓道:“徐将军的计划也不是完全不可取,既然济源城不好攻打,我等不防假意做出撤兵的动作,只在城外留下些许人马,看管粮草辎重,其余精锐主力则潜伏起来、按兵不动。”
“届时城内守军发现咱们大军撤走,必会派人出城查探虚实,城内本就缺粮,对方见了我军留下的物资,定会大举出城搬运,我等找准机会,杀他一个回马枪!只要时机把握得当,拿下济源城绝非难事!”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都统大人神机妙算!我等佩服!!”
梁军众将闻言,稍加思索,都认为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争相对着氏叔琮拍起马屁。
氏叔琮笑了笑,心中亦兀自得意。
…
数日后,五万梁军在氏叔琮的命令下,相继撤离济源城,只留下不到三千辅兵负责垫后,并让他们在后押运粮草。
“将军,看样子梁人攻城不下,准备退兵了,我等应该立刻追击,说不定还能从对方身上抢点东西。”
“是啊,城里粮草紧张,弟兄们这些日子都饿坏了,听说梁军这回退兵剩下很多粮草,来不及带走,若是能抢一些回城,岂不是美事一桩。”
发现梁军主力撤退,济源城内的魏军将领,果然中计,纷纷劝说马嗣勋出城追击。
“不可能吧,梁军前几日还在攻城,怎么突然之间说退就退了,会不会是故意设下埋伏,想引诱咱们出去……我等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谨慎行事。”
马嗣勋不是蠢人,自然怀疑有诈,但是听说城外有大量粮草,又实在忍不住动心。
思来想去,最终他决定先派几百士兵出城,看看梁军是不是躲在周边什么地方,顺便确认一下对方留下的粮草,是否还在。
说干就干。
于是第二日天色刚刚放明,对方便派出数百魏军士兵,悄悄打开城门,出城查探。
结果出人意料,城外的梁军主力果然退走,剩下三千辅兵正在押运粮草,似乎也在准备撤退。
“什么,城外的梁军当真撤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马嗣勋很是震惊,虽然他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其中很可能有诈,但最后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吩咐麾下众将道:
“你等加派兵马,分批出城抢运粮草,一旦发觉有什么不对,马上返回城内,不要多做停留。”
“遵命!!”
魏军众将被困在城内已经很长时间了,迫不及待要出去透透气,得到马嗣勋的允许后,大伙立刻点兵出城,直扑梁军军营。
梁军军营的三千辅兵毫无战意,见到出城的魏军部队后,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便相继投降。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马嗣勋仍有些不放心,让人抓了几个投降的梁军将领亲自审讯,想要知道氏叔琮等人是不是有阴谋。
然而无论马嗣勋如何严刑拷打,这些梁军将领始终坚称梁军的主力已经撤走。
这让马嗣勋非常疑惑。
梁国人撤兵就撤兵吧,干嘛不先把粮草运走,还特地留下上万石给自己,难不成对方的粮草太多了,来不及搬运?
马嗣勋始终想不明白。
不过城外的粮草不要白不要,反正梁军主力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他立刻令将士们出城搬运。
为了加快进度,保证不出什么幺蛾子,马嗣勋还把投降自己的三千梁军也暂时收编,让这些人也一起加入运粮的队伍。
殊不知正是这个决定,将会让他后悔不迭。
…
“怎么样,魏军都出城了没有?”
“哈哈哈,一切都在都统的计划中,八千魏军已开始分批出城,咱们留下的那三千兵马,也被对方收编了。”
氏叔琮的确撤兵了,但他并没有撤得太远,只是将数万兵马撤进北边的王屋山,隐蔽了起来。
这期间马嗣勋也不是没有派斥候出去查探,然而王屋山山高林密,遍布毒蛇猛兽,周边的百姓先前又因为符存审坚壁清野的策略,被提前迁走了,没有向导指引,斥候们根本找不到梁军躲藏的地点,于是只能回去禀报马嗣勋,称并未发现梁军踪迹。
魏军这边不知道梁军藏身何处,梁军那边却是时刻都在关注魏军的动向。
先前氏叔琮留下的三千兵马中,其实有一部分是他故意安排的卧底,为的就是要安插到魏军当中,与自己里应外合,一起攻城。
平心而论,氏叔琮的这个计划,不说破绽百出,也算是漏洞满满,但马嗣勋偏偏却上当了。
数日后。
梁军留在城外的上万石粮草,终于被全部运进了城内。整个过程非常平静,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这让济源城里的魏军,包括马嗣勋本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梁军之前的确是撤走了,心中不由得纷纷懈怠起来。
于是当日入夜,为了庆祝守城成功,众人在征得马嗣勋同意后,立刻在军营中设下酒宴,大伙一道推杯换盏、饮酒行乐。
当然,马嗣勋还没有完全糊涂,虽然同意设为大伙设宴庆功,但却要求城内的八千守军必须分批前来参与,每次只能来两千人,其他六千将士,以及投降的三千梁军,依旧要坚守城头,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可惜这个做法看似有些用处,其实意义不大。
那些没能及时喝酒吃肉的士兵,无不在城头翘首以盼,根本无心守城;而那些已经喝过酒的士兵,拖着醉醺醺的身子回到城头,很多直接倒头就睡,更加不愿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