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芦苇丛外还埋伏着另外一股官兵,发现贼军逃跑,众人立刻按计划,将提前堆放好松明和柴草引燃。
时值七月初秋,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沙苑一带,到处都是枯黄成片的芦苇,沾染了火苗后,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便烧了起来。
偏偏这时远处又吹来几阵大风,越发使得火势加大,简直要连成一片火海。
“啊啊!啊啊啊!!”
两万余名贼军,经过先前的箭雨洗礼,已折损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倒霉鬼,费尽辛苦,好不容易逃出沼泽,却不想迎头又被大火包围。
熊熊烈火,仿佛吐信的巨蟒,无情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片刻工夫,便有不知多少贼军士兵葬身火海,连人带马被烤成焦炭。
空气中不断飘出阵阵烧烤人肉的香味。
“怎么办,现在该如何是好!”
朱温身体本就肥胖,身上又披着厚厚的铠甲,此刻在火光的照耀下,脸上、身上皆布满了滚滚的汗珠,忙焦急地转头询问周边朱珍、庞师古、张存敬等将。
众人哪个不是血肉之躯,自然也毫无办法。如此规模的火势,想要顺利逃出去,无异于天方夜谭。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朱珍反应迅速,当机立断道:“往回走,往回走!沼泽里有水,火势再大也烧不过来!”
一旁张存敬、丁会等人迟疑道:“倘若退回沼泽,官兵又放箭,如何是好?”
朱珍翻了个白眼:“四面都是大火,官兵又不是铁打的,难道还能站在火里放箭?”
“说得对,说得对。”朱温闻言,心中觉得有道理,忍不住抓住对方的胳膊,感慨道:“贤弟,这么多弟兄,还是你最靠得住啊!”
朱珍、庞师古、丁会、邓季筠等人,都是早早就追随朱温的老弟兄,而朱珍无疑是几人中最得朱温信任的一位。
当然,朱温此人,信任一个人的时候非常信任,不信任的时候同样翻脸无情。历史上朱珍最后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好了大哥,咱们快向后撤退吧!”
形势危急,朱珍来不及婆婆妈妈,赶忙招呼众人,拱卫着朱温退回沼泽。周边幸存的数千名贼军见状,如梦初醒,赶忙也跟着退了回去。
果然如朱珍所言,沼泽地里很安全,由于四周都是大火,官兵并未再向这边放箭。
众人因此得以捡回一命。
…
沼泽地外,火光冲天。
由于温度太高,齐慎此时已脱下戎装,与刘知俊、谢彦章,王彦章等部将一起,站在距离大火数十米的地方隔空观望。
为了保证自己这边不被火势波及,他早早地便让人将附近的芦苇丛砍倒、铲平,人为制造出了一圈防火隔离带。
“王兄弟,这次你立功不小,本公子要赏赐你!”
对于先前引诱朱温大军入套的王彦章,齐慎十分满意,边拍对方肩膀,边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等回到华州,本公子一定满足你!”
“嘿嘿嘿,这都是公子神机妙算,末将等人,不过是出些力气罢了,至于赏赐……”
王彦章挠了挠脑袋,犹豫着道:“公子,末将不想要其他赏赐,您要是舍得,就把之前那匹大黑马,送给末将当坐骑吧。”
“哦,你想要我的‘玄骓’?”齐慎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好!宝马配英雄,本公子的这匹宝马,就该配你这样的英雄,我答应你了!”
“不过光有好马只怕还不够。”顿了顿,齐慎接着道:“先前那套铠甲披挂,我也一并送给你。”
“末将,末将多谢公子!”
王彦章喜上眉梢,咽了口唾沫,忙抱拳道谢。
一旁的刘知俊,这时忽皱了皱眉道:“公子,这场大火真能烧死那朱温么?”
齐慎摇头道:“未必,里面不是还有一片沼泽么,对方此刻多半就躲在里头。刘兄,等会儿火烧得差不多了,你和彦章各率兵马进去,务必要将那朱温给我活捉。”
齐慎说的彦章,指的是谢彦璋。
刘知俊、谢彦章二人闻言,同时点头道:“末将遵命。”
…
滔滔的烈火,从正午开始,足足烧了两个时辰,直烧得周边烟尘乱飞、火星四溅,仍不见熄灭。
守在外边的齐家军士兵见状,只道里边的人插翅难飞,不由得开始心生懈怠。
熟料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从何时起,天空中突然飘来几片黑云,紧接着打起了雨点。起初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多久,竟变成了一场噼里啪啦的大暴雨。
“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眼看火势渐渐变小,原本龟缩在沼泽地的朱温等人,不由得欣喜万分。趁此机会,众人立刻挣扎着闯出泥潭,试图向周边突围。
“快追!切不可让他们跑了!”
刘知俊和谢彦章奉了齐慎之命,务必要生擒朱温,眼看对方要逃,急忙驱兵追赶。
“官兵人多,为今之计,唯有分头行动!方有一线生机!”
发现官兵穷追不舍,关键时刻,又是朱珍拿定主意。
对方一面说着,一面脱下身上的铠甲、战袍,与朱温做交换。他二人体型相类,都是身材高大的汉子。只不过朱珍更加壮硕,而朱温则稍显肥胖。
几年前在沂州城,黄巢就是因为和孟楷交换了衣甲,这才得以逃脱齐家军追捕,顺利逃出生天,这个朱温是知道的。
“贤弟,你自己多加保重。”
眼下这种形势,对方也顾不得迟疑,与朱珍交换完甲胄和坐骑,立刻便带着数百亲兵,自顾自地向远方逃窜。
…
“刘大哥,贼军分兵了,如何是好?”
发现贼军分成两路,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跑,谢彦章欲待追击,又有些迟疑,忙向身畔的刘知俊请教。
刘知俊道:“他们分兵,我们也分兵。彦章兄弟,你带你的人向西追击,我向北追击。”
“好!”谢彦章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亦兵分两路,各自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