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秋去，冬来。
我的身体越发不受控制，噩梦缠身，有时候会害怕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人也变得憔悴许多。
这半年来，我似乎陷入了一个名叫元蝶斓的旋涡，他拉着我一起沉沦，让我透不过气来。
但我又不敢跟任何人说。
师父一旦知晓此事，一定带我去见二长老。我不想看见那几位长老，因为我真的很抗拒成为内门弟子。
渐渐的，我开始沉思，元蝶斓到底是谁？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我的爹爹？
我那生而不养的残忍老爹，整日用做梦的方式骚扰我。
真烦！
“月华！月华！”
“嗯？？”
“你怎么又在发呆？是不是我讲的太无趣？”说话的是第十观的传文师父，专门传授我们精深的道法。
“不是，是我的问题，师父请继续。”
“你要是累，可以去歇息。”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能以为我沉迷修炼，没照顾好身体。其实我已经被噩梦缠身，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那便多谢师父体谅。”
出了门，我也不知道去哪，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没想到遇见了纪锦灵。
他正在练剑，我也不好打扰，转身要走，没想到他叫住了我。
“月华。”纪锦灵将剑插进剑鞘，向我走来。
自从上次闹掰之后，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怎么了？”
他眉头微皱，声音清冷好听，“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没休息好，有些困倦。”
他突然紧张起来。
我笑了笑，“你别想太多，我没那么不惜命，为了修炼，坏了身子。我没想着让你。”
他下颌线紧绷，喉结动了动，长叹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默许久，他又说，“我执念有点深，这样不对。我反省了许久。上次的话，你别记在心上。”
大哥，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就算反应慢，也不至于慢成这样吧。
不过，气度果然不凡，执念还能淡化，牛逼！
“明年闰月，是内门弟子选拔的日子。”
“你放心，我不会去的。”
他轻笑了声，温和又清淡，“为何不去，你不必担心。我们两个也趁这个机会，正式较量一番。”
师门规定，修业积分在前二十名的弟子，都可以参加内门弟子选拔。
“你这样，我很为难，我毕竟好色，做不到守身如玉。”
纪锦灵面色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怪异。
我开起了玩笑，“师兄骄傲，若败给我，岂不是自卑？”
他笑的真心，“若是如此，不如人也没什么值得难堪的。天分这种东西，再怎么努力弥补也赶不上。倒是你，可别有所保留。”
这半年来，他竟然看开了。不愧是谦谦君子，气宇不凡。
“自然。”
他提剑，又练起来。
我实在是困得紧，找个一个舒服的草地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鼻尖很痒，打了个喷嚏，人就醒了。
已经黄昏了。
“睡得还挺香。”是纪锦灵淡淡的语气。
“有锦灵师兄护法，有点贪睡了。”我在心里唾骂自己，跟蜀南待久了，也这么没脸没皮的。
纪锦灵轻笑了声，“走吧，去正一观吃饭。”
“不了，我就不去了。”这大半年，我跟蜀南天天去正一观蹭饭。我一个人去，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人一走，纪锦灵便摸着自己的嘴角，刚刚有什么值得笑的吗？
——
又是一年开春，初考刚过，我的两个朋友考的都挺不错。
蜀南第一场本该败的，靠着我给的药和他不要脸的战术，愣是用一刻钟赢了。然后第二场，终于发挥正常，输了。
董宝来的运气简直是好到令人眼红。
他的对手无一例外都是状态不好。
要么吃坏肚子夹不住屎不敢使力的，要么在上一局受了内伤突然呕血的，要么被道长们发现服用了禁药当场宣布淘汰的，要么还没开打就被隔壁莫名其妙飞来的剑误伤的……
总之，他这实力，愣是连赢十场。
连师父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下了什么咒术。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在场诸位质疑的目光，主动降了。
对手长呼一口气，妈的，终于安全了。
蜀南气得眼底冒火，一阵数落，“这么好时机你不好好刷刷分！？”
“不了不了，压力太大了。”
……他站在那里连动都没动过几步6，哪来的压力？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董宝来哈哈一笑，既含蓄又放肆，“承让承让。”
今年长老们没来，我也放心不少。选了一对多，快速解决完后跟他们待在一块。
师父见我疲惫，便问了我的情况。我只是笑，说修炼太刻苦。
她劝我，“身体要紧，别太累着。”
“我知道，谢谢师父关心。”
不久后，有了新的任务。
在课上，师父侃侃而谈。
七月半，家家户户都会准备香烛纸钱，悼念亲人，祭奠亡灵。
脚下有水，鬼看不见你，身上要臭，鬼闻不到你。
所以很多人都藏在茅厕之中，有水又臭。当然，也可以用香灰或者锅灰涂满全身肌肤，也会有隐形的效果。
但在人眼里，就会被当成疯子耍流氓。
这天，街道上冷冷清清，平日里热闹的集会也早早收场。
到夜晚，犬吠声响起，家家户户都熄了蜡烛。
收集了一天的童子尿这时候就派上用场。围着床席撒上几圈，便可安心入睡至天明。
儿童不再吵闹，妇人们纷纷搂着自家孩子睡觉，只有男人显露难色。
按照习俗，七月半这天，鸡叫的第一声，祭品才能开始准备。
每家每户的都要派上一名壮年男子，背着鸡鸭鱼肉去外面祭拜。
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西南方太灵虚皇天尊，西北方无量太华天尊。
每次祭拜的物品必须要新鲜。平常百姓没有那么多的鸡鸭鱼肉，因此，每祭拜完一位神佛就重新支锅，把祭品再翻煮一遍。
四处庙宇相离甚远，再加上人又多，排着队一家一户上香祭拜。不能张家上香时李家又插一柱，不合规矩。
祭拜完常常已经日落，脚程慢的，已经耽搁在回家的路上。
这时候点上一把香，插在竹编上，挑着扁担快速跑回家，方可保平安。
但也有些人离家实在太远，干脆直接找个茅厕躲起来。
蜀南举手问，“那孩子怎么办？”
师父说，“不用管，他们不会伤害孩子。”
众弟子纷纷疑惑，“为什么？”
“鬼界有三不碰，不碰婴幼儿童，不碰待产妇人，不碰绝世大好人。”
众弟子再疑惑，“为什么？”